瑶瑶死了。
死在一个冰冷的雨天，在一条逼仄的小巷里。
王琬听说这个消息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瑶瑶？是回马巷的那个瑶瑶？”她不断反复问着洛水同样一个问题，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听到否定的回答。
洛水的眼泪浇灭了她心中所有希望。
“是不是你那晚凌辱了她？”她冲到秦少阳面前，一把揪住那滚着金边的衣襟，她愤怒的眼神没有引来对方丝毫的反应。
秦少阳轻轻拂开她的手，笑道：“那夜她不过做了符合她身份的事，何况我也给她银两了。”
他眼中有难以言表的轻蔑，仿佛在嘲笑王琬的幼稚。
那瑶瑶已经有了身孕，看她一心护崽的模样，只怕那人给过她什么承诺。
那不仅仅是一个孩子，更是她的护身符。
秦少阳眉头微微一动，决定去瑶瑶出事的现场看看。
“我也去！”王琬听闻他是去现场，当即跟了上去。
巷子地面没有多少血水，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冲刷了罪恶的痕迹。
但石板缝中的泥土，却吸足了女子的血液，露出赤红狰狞。
“喉咙处一刀毙命。”两个衙差走过来，冲着秦少阳行礼说道。
“熟人？”他问。
一人点头回道：“毫无防备，指甲中没发现痕迹。”
“而且，那女子怀着孩子……”另一人插话道。
王琬震惊之余，发现秦少阳并没有对此有任何反应。
“你知道？”她追在秦少阳身后问道。
“她和我说了，所以那天夜里我没碰她。”他头也不回，直接回答了王琬的问题。
“那为何我在房外……”王琬猛然收了口。
秦少阳听出了她话中之意，惊讶地回身问道：“你偷听？”
“没有！我……我就站了一会儿……”她支支吾吾解释道。
秦少阳又好气又好笑，双手叉腰看着她，见她面若桃花，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脸：“你何时能改了那胆大包天的性子？”
王琬用力拍掉他的手，大步向太守府走去。
“你去哪里？”他问。
“我去看看瑶瑶的尸首。”
秦少阳二话不说，快步上前，将她拦腰抗在肩上。
”放我下来！混蛋！你干什么？”
“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回驿馆好好待着！”他不顾王琬的拳打脚踢，将她扔进了马车，嘱咐属下先将郡主送回去。
而自己则来到太守府后面的验尸房，见了为瑶瑶验尸的仵作。
“中郎将请看。”仵作掀开盖在尸首上的白布。
瑶瑶苍白发青的面容并没有想象中的骇人，清秀的面容上，眉眼舒展，嘴角微翘，若不是喉咙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秦少阳真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他对此女没有任何感情，也绝非良善之人，但此时也不忍再看，轻轻将白布重新覆盖在她脸上。
瑶瑶最后见的人，定是给了她一个美好的承诺，才会让她临死前还心怀憧憬。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利刃割喉，让她来不及反应，就断了气。
他面无表情地走在路上，脑中时不时浮现出那晚瑶瑶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多少还是能引起男人的些许怜惜。
“郡主呢？”他走进驿馆，没发现王琬的身影。
“属下一直在院子外候着，郡主并没有出来过啊。”属下们面面相觑，房内空无一人，只有王琬的衣裙散落在床榻上。
“就是……就是有几个驿馆的下人出去过。”几人低了头，准备迎接中郎将的训斥。
秦少阳抓了抓头顶，一种心神俱疲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随她去吧！”他气恼地回了房，重重的摔门声让部下们缩紧头颈，赶紧散开。
回马巷军妓营，王琬正和管事之人争得面红耳赤。
“公子，这里的妓子生老病死，都是常事，何况她是自己偷偷溜出去的，与在下有什么关系呢？”
“按规定，军妓不得擅自离开，若是外出陪客，你都要如实登记。”王琬手指敲得案几啪啪响。
“你来你来！”管事的拉着王琬绕过几处客房，来到后院，指着一处后门说道：“瑶瑶偷了我的钥匙，自己配了一把，趁夜深人静之时，开了后门溜出去会情郎，结果横遭祸事，那是她咎由自取！”
“那妓子有身孕，你个管事的也不管？”王琬问道。
“她有身孕了？”管事的一惊。
王琬点点头，对他这反应有些好奇：“怎么这里的妓子不会怀孕？”
管事的看了她一眼，说道：“都备着避子汤呢，如果真的有孕，她们应该如实上报，会有嬷嬷专门前来劝慰，饮下落胎的汤药，修养些时日便可重新接客，若遇到强硬的，我们也不会怎样，待产下之后男的为奴，女的为妓，也不是不可以。”
“这瑶瑶……月事正常啊……”他皱眉凝思片刻，恍然大悟道：“定是有人从中协助，帮着她瞒骗。”
“那她可有常客？”
“你又不是衙差，我如何能告诉你！”管事的白了王琬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赶紧离开。”
见管事的依旧这般倔脾气，王琬只能先放弃追问，悻悻地走出大门。
“郡主……”洛水跟在王琬身旁，眼角泛红，自从听说瑶瑶被害，她就心中难过。
王琬抬起头，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喃喃自语着：“我没想过会害了她。”
“那贼人定是以为瑶瑶与我说了什么，才痛下杀手。”
洛水赶紧劝慰道：“或许是遇到了劫财劫色的强盗，瑶瑶不从，才被……”
“求财之人若遇反抗，往往急于得到钱财，会慌乱中用刀乱砍，伤口多，并不致命。”
“劫色的更不会这么轻易让人死去，尸首上应该会有更多痕迹。”
“而瑶瑶……是一刀毙命，也就是说那贼人只想让她死！”
“她一个军妓，若不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怎会有人要取她性命？”
洛水樱唇半张，不知如何接话。
“常偷听廷尉大人和属下探讨案情，还是能学着不少东西。”王琬此时没有任何得意之色，她脑中不断回想着太守宴请的那夜情景。
“那人一定是宴席上之人，而且瑶瑶十分信任他，甚至和他提起了与我的谈话……”
她目露精光，脑中开始计划演一出好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