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里有处宽敞的空地,被帝王命人改造成了练舞之处,原先是想给徐美人行个方便,如今却是成了贞常在的主场。
反正这地方不属于东西偏殿的任何一个,她也有资格享用,就没有找徐美人商量过。
画烟进进出出许多次,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并且告诉了自家主子:“她真是厚颜无耻!明明是皇上给小主修的场地,转头却被她占用了!”
“贞常在还在练舞?”
“正是,奴婢远远的看了几眼,那风姿神韵,根本不及小主您!多看一眼都觉得寡淡无趣!”
徐美人冷哼一声:“看她平常那张臭脸,见到谁都是冷冷的,跳起舞来,自然也是一副死人相!本主落水之后,又大病一场,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就没有跟她争这块地。现在嘛,走!随本主过去!”
“是!”
贞常在练完最后一个动作,来到桐君身旁,询问细节有无疏漏。
她们正低声讨论着,就听见徐美人尖锐的声音传来:“没有本主的允许,你怎敢占用此地?”
“是么?这里,刻了徐小主的名字吗?恕嫔妾眼拙,还没看见。”
“……你在装傻充愣?!皇上知道本主热衷于舞蹈,特地给本主修建的地盘,你却趁着本主病重拿去用了?”
贞常在放下记录的书册,再次转身看向后方:“然而,这块地不在东偏殿后院,就在永和宫中。嫔妾思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
“妹妹原来寡言少语,哪怕与本主有了争执,也不像现在这样巧舌如簧。若本主没猜错的话,定然是那个贱人教你……”
“徐美人在骂谁呢?”
卫书懿恰好在此时出现,明知道对方在骂自己,还要无辜的问上一句。
论品阶,她现在是永和宫中最高的,并不用怕谁。
反而是徐美人,需要三思才能回答:“嫔妾……嫔妾拜见嘉婉容,嫔妾没有骂人,正在与贞常在说笑呢!”
“是,说出口的话,的确挺可笑的。”贞常在跟着行礼,“嫔妾拜见嘉婉容。”
“都起来吧。”卫书懿走到贞常在的身边,“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桐君在一旁不满的说道:“徐美人觉得我家小主占用了她的地盘,明明东偏殿后院里还有练舞的地方,非得过来争这块地!还说是皇上赏赐的,没有她的允许,我家小主就不能使用!”
“哦?”卫书懿故作惊讶的问道,“果真有此事吗?贞常在竟然擅用皇上赐予你的礼物,真是重罪,无可宽恕!本主这就去禀报皇上,势必替你讨回公道!”
徐美人急了,立刻拦在了前头:“都是小事!不需要惊动皇上的!”
“为了一块跳舞的地盘,你们都已经争执到此等地步,倘若本主放任不管,以后酿成了大祸,本主也会心生愧疚。妹妹你不要再劝了,随本主去长生殿言明事实吧!皇上定然会替你做主!”
“呃……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徐美人看向贞常在,气势弱了不少,“妹妹以后想练舞,尽管在这儿练。方才本主说的都是玩笑话,你别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嫔妾谢过徐小主。”
卫书懿见状,也顺着台阶往下说:“徐美人果然心胸宽广,本主没有看错人!早这样把话说开,不就没事了吗?”
“是,小主教训的是。”
夹在她们中间说话,肯定无滋无味。
徐美人找借口率先离开了永和宫,卫书懿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妹妹平日里练舞,总归会被她影响。哪怕今日我在这儿调和,她肯卖个情面,等我走了,说不准又要换个脸色。”
“嘉婉容暂时还是别掺和到……”
“妹妹,我至今都不会忘记,在我深陷苦痛时,你是怎样帮我的。既然如此,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妹妹被人烦扰,给我两日时间,我会给妹妹一个答案。”
贞常在不明白她的用意,与桐君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
温玉一回到桑榆轩,就开始着手制作医书上见过的落魂散。
璟宁在旁边卖力的扇风:“姑姑,你不热吗?为什么不去敞亮点的地方制药?”
“小主吩咐的事情,自然是需要在隐蔽处完成的。此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万一被宫人发觉了,肯定会连累到小主。”
“咳咳……可是,这种东西,会不会呛到我们自己啊?我总怕徐美人还没用上,我已经被迷到……咳咳!失去了心智!”
温玉将一颗药丸塞进了她的口中:“那就少说话!”
傍晚。
徐美人命人搭建好了舞台,又让画烟出门探了探:“如何了?她还在那儿吗?”
“真不要脸!有嘉婉容在背后撑腰,还真霸占上了!”
“没事,一会儿你们几个用力奏乐,声音越大的,赏钱越多!本主就不信了,受到此等干扰,她还有闲心思练舞?”
乐姬们悉数在舞台四周坐下,等徐美人换好衣裙走到台前,才开始拨弄琴弦伴奏。
她想象着九五之尊坐在台下的身影,回忆两个人的柔情蜜意,开始扭动腰肢起舞。
周围人佩戴的香囊,在燥热的晚间,被催发出阵阵夺人心魄的气息。徐美人擅长快节奏的舞蹈,体力消耗大,呼吸的频率也比常人高了不少。
越跳,就越能看清谢晏辞的身影。
奇怪?
皇上真的过来了?
她带着媚笑上前,主动勾住那人的脖颈,红唇掠过他的脸颊,却被人狠狠推到一旁!
“小主……小主请您自重!您这样……微臣就没法解释清楚了……”
男人的宫装,加上谢晏辞的面容,让她产生了错觉。
帝王私底下喜欢与她玩些新奇的把戏,说不定,他是故意穿了宫人的服饰,过来逗她?
“大胆的奴才!本主让你别走,听见了吗?!”
徐美人顺势接了话,又扑进他的怀中。
在她的视线里,舞台已经化作龙床,头顶的明黄色招摇。周遭所有人都成了守夜的宫女,消失在视野之内,徒留他们二人。
画烟看到这一幕,也吓得不轻!
这要是传出去,就是秽乱后宫的罪名啊!
她匆忙将徐美人扶起来:“小主,您这是在做什么呢?!他不是皇上,是今夜过来奏乐的……”
“你滚开!一个丫头也敢同本主抢皇上?”
乐工连忙整理好衣裳,抱着箜篌就往外跑,旁边的乐姬也四散逃离,觉得非礼勿视。
徐美人眼见“谢晏辞”转身离开,着急的挣脱画烟的束缚,匆忙追了过去!
“皇上,既然来了臣妾宫中,为何要走啊?隔壁那个贞常在,你也说过她寡淡无趣的,难不成还要去西偏殿看她那张臭脸吗?!”
她丝毫不顾及形象,就这么冲下了舞台。
以至于没看清那几个台阶,脚踝狠狠的崴到,疼痛感暂时驱散了幻觉,让她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