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华宫阙的选秀,在告一段落后,新妃未正式入宫之前,却劫难频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真是不安生!
卫书懿当然想留在桑榆轩照顾孩子,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可受伤的不是旁人,正是与她交好的良才人,这让她如何可以冷眼旁观?
她放下小公主,叮嘱几位信得过的侍女:“我与皇上去一趟永寿宫,你们盯紧了,千万不要让任何可疑之人接近昭华!”
温玉点头答应着:“姑娘,你放心好了,奴婢们会照看好公主,你就安心去吧!”
这是她第二次与帝王共乘轿辇,心里头慌得厉害。
不知为何,她又突然想起了那天,良才人紧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告诉她,自己可以成为她手中利刃的画面。
难道,这一切,并非巧合么?
献祭腹中的孩儿,良才人到底想做什么?
“荣昭仪一般不会与宫妃往来,先前在御花园里,朕有次瞧见过你跟她攀谈,算是偶然。怎么良才人……”
“姐姐定然有什么事想求见娘娘!”卫书懿努力镇定下来分析道,“她自从有孕之后,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哪怕是臣妾,也只能远远望一眼。现在,她突然去永寿宫,肯定不是偶然路过。”
谢晏辞闻言,回想起过往经历,颇为惋惜:“朕有几次想去看望良才人,她也是用各种理由回绝了。朕以为她孕中爱清净,就没有再打扰,没成想,她居然自己走出了宫门,还……但愿,她能安然无恙。”
“皇上不担心皇嗣吗?”
“良才人怀着孩子,受了苦,朕有心想弥补,却没有机会。如今她身下见红,朕只盼着母体无损,至于皇嗣,那只能听天命。”
只有在这样的瞬间,她才逐渐了解到他内心柔软的角落。
作为帝王,他并不会把绵延子嗣放在首位,而是关注嫔妃本身的安危。
从前,看到隔壁院里人迹罕至,下人们也不尽心伺候着,她总觉得这是恩宠过少导致的拜高踩低。
私心里,也曾怨过,君王为何不腾出一点时间,特地来探望有孕在身的嫔妃?
现如今,近距离听他在耳畔呢喃,她越发自责:多疑之心应对旁人久了,竟然习惯性把所有人往坏处想,真是不该!
来到永寿宫外,看到宫灯烛火中来回穿梭的太医身影,卫书懿忍不住叹了口气。
“瑶儿,怎么了?”
“臣妾觉得,幸亏秀女们还没有到入宫的时候,否则,接连遇上这些事,多少都会害怕。”
有个念头一闪而逝,谢晏辞没有问出口,而是静默的牵起她的手:“是朕分身乏术,引得后宫不平。”
“皇上,这不怪……”
“走吧,随朕去瞧瞧良才人。”
主殿里。宫婢和小太监们都跪在一旁,各个低着头,不敢说话。
荣昭仪则站在他们面前,怒气冲冲,发现帝王来了,才收敛了情绪,过来请安:“臣妾拜见皇上,今夜之事,实在突然,臣妾正……”
“良才人如何了?她的身子不能这么折腾,太医怎么说了?”
“她?她挺好的,除了见红,没有其他异常。皇嗣还在,请皇上不用忧心。”
荣昭仪表情古怪,看向内殿的同时,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
卫书懿看清了这个细节,越发觉得良才人过来拜访,有着不可与人说的隐情。
她不想留在此地揣摩,便顺势恳求道:“皇上,臣妾想去里面看看姐姐,可以吗?”
“太医们还在内室,是还未诊治完?”
“回皇上的话,他们在研究安胎的药方,不妨事的。倘若宜贵人实在想进去探望,也不是不行。”荣昭仪凝望着她的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让出一条道来,“去吧。”
“嫔妾多谢娘娘体恤。”
卫书懿径直往里走,看到良才人煞白着一张脸躺在床榻上,心中绞痛:“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敏敏?你怎么来了?”
女子气息不稳,可能因为腹部还在持续性的抽痛,所以每说一个字,都要费力的呼吸好半天,才能继续。
卫书懿心疼她,匆忙伸手扶她重新躺下,柔声安慰着:“还好,孩子没有离开你,算是万幸。”
“……是么?”
良才人苦笑,盯着隆起的腹部,目光里没有欣慰,也没有为人母的宽和仁爱,只剩下厌倦与悲凉。
这种诡异的观感,曾经不止一次的停留在卫书懿的脑海中。
她隐约想抓住什么线索,却又让它轻易逃离,不知所踪。
“姐姐,你不是在临安宫里安心养胎吗?为何突然要来永寿宫呢?”
“……如果我说,我是为你而来,你信吗?”
卫书懿没有听明白:“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敏敏,我知道是谁在害你的女儿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差点惊呼出声!
可碍着有其他太医在场,她还是选择了俯身轻声询问:“是什么人!”
“荣昭仪。”
“……她?!我先前为了自保,有意向她投诚,为何要如此待我?”
良才人看了眼不远处忙碌的太医们,咳嗽几声,从身上紧贴亵衣的地方抽出一张纸条,塞进了她的手中。
仅仅需要一个眼神,她就读懂了未说完的话。
恰好在此时,国师予淮掀帘入内,带进一阵檀木香味。
“大人?”
“宜贵人,此地不宜久留,您还是先出去吧!”
他的语气里,充斥着不可抗拒的意味,冷面朝着众人,薄唇微抿。
卫书懿明白,这也是帝王的命令,容不得她在这里放肆。于是,又悄声叮嘱了几句之后,她才选择起身离开。
擦肩而过的瞬间,予淮开了口:“宜贵人暂且留步。”
“大人还有何事指教?”
“良才人此身不祥,最近,恐怕会引起灾祸降临。倘若你真心为了昭华公主着想,应该及时远离她。”
卫书懿自从家族覆灭之后,就不再相信鬼神之说,尤其是与命运相关的传闻,更是不屑。
“国师大人是皇上钦点的凡间仙人,自然可以扭转命格,协助良才人渡过难关。否则,跟街头巷尾那些算命先生相比,有何区别?”
离得近的太医听到这话,惶恐的抬头,想了想,还是没有多说。
予淮则转过身,又绕到了她的跟前:“无论宜贵人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故意想用激将法,这些对臣来说,都没有意义。她的命数本该如此,你让臣如何逆天而行?”
“国师不敢,是怕折损了自己的命格。可是本主却不怕!人各有命,不是说与谁结交,就能带来好运或者噩运。”卫书懿朝着他行礼,“还请国师大人尽心,免除才人姐姐的疼痛。她前半辈子过的不如意,好不容易有了孩儿,理应尽享繁华。”
谢晏辞看到她走出来了,便走上前揽住她,动作亲密:“可放心了?”
“姐姐的孩子还在,身体却比较虚弱。眼下有国师大人陪着,想必……会有个好结果。”
卫书懿明白:良才人是在替她讨一个公道。
然而,始作俑者却气定神闲的坐在一旁,反而让她心生不安。
难不成,短时间内,荣昭仪已经想到了破局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