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从兄弟又聊了一些天下大势。
陶温是有心眼的人,他虽然对陶兴已经没有了敌意,但让他跟陶兴掏心掏肺,也万万不可能。
陶兴则是想从陶温大仙儿的嘴里得到更多关于未来的预测,所以总是想硬扯出各个诸侯的话题。
可惜陶温的应对方式永远都是“万岁话术”。
听着很受用,实际都是假大空。
陶兴一心想要窥测未来。
毕竟,他身负州郡重任和陶家继承人的大位,越多的情报收入囊中,则对他的位置越是有利。
既然陶温说不出来什么,那么会不会是陶温背后另有高人的缘故呢?
陶兴端坐着,缓缓说道:“近闻贤弟遇到一位大贤,整日称呼其为‘先生’,不知可否引荐给愚兄,让愚兄也能聆听贤人教诲?”
“啊?”陶温当即错愕道,“嗨,那,那人不过是一个小孩儿,跟我家阿丑一般的年纪,可算什么贤人,不劳从兄费神一见。”
陶兴道:“听闻从弟身边有一女君,乃是孙家的姝子……”
陶温一听孙怡的消息,立刻眼神凌厉了起来。
“从兄意欲何为?”
想那陶兴手中掌握着陈家密探,想要探听点消息简直易如反掌,陶温感觉自己被陶兴看光,也在情理之中,但此时陶兴突然把孙怡的身份说出来,那就带有威胁的气息了。
“贤弟莫要紧张,只是我得到了一个消息,唯恐对孙姝不利……”
陶兴欲言又止,看样子是不方便言明,实际上却在给陶温留下话口,逼迫其做出交易。
陶温冷笑一声,说道:“诸葛先生现在住在陶府,又不是我个人将他禁锢起来,从兄想要怎的,是从兄和诸葛先生的事情,与小弟无关。但怡儿不同,如果谁想要用她威胁我,恐怕到时候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陶兴面不改色道:“她对你来说,竟如此重要?”
“十分重要,胜于小弟性命!”
“如家族何?”
“小弟若连一个妇人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家族,何谈大业!”
陶兴愣住了,随后释然地笑了笑,说道:“既如此,我便坦诚相告。祖父清醒的时间不多,却也做好了安排,比如孙家。”
“孙家?”陶温两条剑眉锁在一起,“祖父安排什么了?”
“贤弟应该知道才是啊。族叔陶章,前往江都的目的。”
“难道祖父要……”
“没错,清洗掉孙家。”陶兴脸色麻木,一字一句道,“袁公路设下诡计,陷害祖父,还自称徐州伯,公然挑衅,如今两家已经撕破了脸。孙家全族都为袁术效命,如今女眷尽在江都张纮的别苑之中,祖父自然要下出早就埋好的棋子。”
陶温一听到孙家就要陷入危机,立刻道:“孙家和我们各为其主,我们背地里害人,是否有违道义?况且我们与袁术本就是纸面上的同盟,前者,祖父用诈术夺取了袁术的沛国,如今袁术报复,也是自然之理。”
“贤弟,切莫因为一个女人,就如此是非不分。”
陶温也觉得自己的话太多了,于是起身冷声道:“我现在就要回江都城去,若与我为敌,徐州便万劫不复。”
陶兴的眼神中掠过一丝得意。
“既如此,便任由贤弟去吧。愚兄还有一个消息要说。”
“速速道来!”
“祖父已经命笮融总领南徐州两国一郡(彭城下邳广陵)之输送要务,将物资集于彭城。”
“等一下,你们要和曹操在彭城开战?”
“然也,若是曹操从泰山方向来,则如贤弟所说,引刘备之兵前去抵御,若曹操从泗水方向来,则在彭城与之决战。”
陶温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说道:“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祖父大病未愈,徐州人心不稳,此时与曹操决战,无异于胡闹!而且,而且你不说彭城相陈珪,不听你的号令吗?”
“等我亲自去,组织军队击垮曹操,一切自然有定数了。”
陶温不敢相信陶兴的话。
“你想通过一场战争,巩固自己的地位?”
“是陶家在徐州的地位!”陶兴的眼中充满了光芒,“只要我能带领丹阳兵击败曹操,我就能告诉全徐州,全天下,丹阳陶氏在徐州的统治不容撼动。”
陶温眯着眼睛看向陶兴,仿佛他从未认识过眼前的堂哥。
“你能打得过曹操?”
“我有祖父时代就留下的丹阳精锐,兵精粮足,他曹操一个袁绍的部将,无钱无粮,帐下也没有精兵强将,拿什么和我打?”
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陶温点点头,笑道:“你真的是……厉害。好自为之吧从兄,我要起程去南方,请从兄不要为难孙家,否则我会铲除面前的一切障碍。”
“非我要难为孙家,而是祖父。”
“不管他是谁,没人能挡我的路!”
陶温说罢,飞身跑出大堂的房门。
陶兴看着堂弟高大颀长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你走了,我才能行动啊。”
……
郯城驰道。
陶温策马追着孙怡,凌乱的发丝飘到了他英武的俊脸上。
此刻他已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
“怡儿,你等一下,我们从长计议。”
风中传来孙怡的声音:“若陶章那贼敢伤害我家人,我必手刃之,有什么好计议的。还有你,陶温,以及你大父,我不会饶了你们!”
陶温心力交瘁,还要全力飙速追逐孙怡。
他没有办法,只能这么追逐着。
直到傍晚,两人的马都累到无以复加。
陶温才终于赶上了孙怡。
“怡儿,你不要胡闹!”陶温气喘吁吁道,“我会和你一起,救你的家人。”
孙怡的眼眶只觉得一阵酸涩。
其实,来这里的一路上,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陶温如果和他的祖父是一丘之貉,那么又为什么要把这种关键的消息告诉自己呢?
看到了陶温一脸疲惫的狼狈样子,孙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呀陶郎,急匆匆出来,也没有跟你的诸葛先生说清楚,还把人家落在郯城的宅子里。”
陶温一脸懵逼,他瞬间觉得女人真的是莫名其妙。
“喂,不是你跟闪电一样,骑着马就闯出门的么,还怪我没有跟先生请示。”
“好了好了,我们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就立刻回到江都。”
“不行,今晚就出发。”
孙怡笑着挽住了陶温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