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怡手臂受伤,长剑脱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一见如此情形,敌军瞬间来了勇气。
原本见这身材纤弱的武士剑法如此精湛,上一个送一个,他们还不敢轻易上前。
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你手中无剑,任你剑法有多么厉害,没牙的老虎也只能任人宰割。
先乱刀剁死再说。
一旁的陶温也面临着大开的鬼门关,脑袋上悬着两把寒光闪闪的刀。
眼见两人就要双双共赴黄泉,做一对儿苦命鸳鸯了。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我不甘心,孙怡也会被他们杀掉......来到这个世界,融合了两世记忆,意义何在?只为了成为冤枉的刀下亡魂吗,还是说一切原本就没有意义......”
在这临死之际,陶温衣衫之下早已血流遍地,思绪纷乱如麻。
他只感觉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伤口的裂痕也随之绽开,好像要把他活活撕裂似的。
一切都归于沉寂,安静地出奇。
喊杀声消失了,刀剑碰撞声消失了......
甚至风声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他们的动作好慢。”
陶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识空间中,等他仰头正视着举刀砍来的两名对手时,却发现对方像是在使用慢动作,手臂和刀身一起缓缓下落着。
“哦,看来主角还是有些优待的嘛。”
逆转生死,在此一举!
纵使陶温身上疼得不得了,但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他断然不能允许自己和孙怡都死在这里。
挺剑,刺喉;拔剑,再刺;拔剑,再刺......
天空刚刚浸入夜色不久,陶温如同一个身形飘忽的妖怪,鬼影幢幢几个闪身过后,四面的十余个敌军都被利刃贯穿了喉咙。
火光映照着陶温身下仍旧滴滴答答的血液,手持长剑的他屹立在孙怡的身边,俨然像一尊恐怖的邪神。
孙怡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发生了什么事,身边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是陶郎刺死的?
那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根本看不清啊。
二十多个手下都被眼前两个剑士杀光了,其中一个甚至还是魔鬼的化身。
那首领一样的人浑身瑟瑟发抖,刚要逃跑,就被陶温一剑投掷过去,贯穿了胸膛。
大火犹未熄灭,整个洪湖驿被烈火吞噬,四周遍布着噼噼啪啪的响声。
孙怡慌忙站起身,将奄奄一息的陶温抱在怀里。
她只觉得手上满是黏糊糊的温热液体,那是陶温的血液!
陶温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伤口处仍在汩汩流淌着鲜血。
照这么个出血的方式,不一会儿陶温就该一命呜呼了。
孙怡的眼泪早已滑落下尖尖的下巴,她在寒风中无力地哭喊着。
“救命啊,救命!”
“救命啊,救命!”
......
“怎么回事?”一个男人快速跑了过来。
孙怡听见脚步声,激动地转身望去,原来那人正是在马厩房中遇见的游侠--张孟欢。
孙怡哭泣道:“张兄救命,陶郎受了伤,一直在流血。”
张孟欢一个滑步闪到两人跟前,迅速打开了陶温胸前的衣衫,借着微弱的火光,只见血糊一片。
他掏出了一块干净的帕子,轻轻沾了沾伤口上的血块,这才看清了刀口的样子。
“刀口不深,可为什么创伤竟这么严重,以至于流血过多。”
是这个男人自己挣开伤口的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孟欢满脸疑惑,也没有再多想,又拿出了一瓶金疮药,先为陶温止血。
看着张孟欢尽力搭救着情郎,孙怡终于心下稍宽,嘴里不住地呜咽着:“多谢,多谢......”
张孟欢道:“伤势太过严重,必须尽快找到医师为他诊治。”
“好。”孙怡连忙点头,想将陶温抱起来,结果因为手臂伤重,根本用不上力气。
张孟欢有些无语,一想这两个亡命天涯的年轻人也太不靠谱了。
出门连金疮药都不备着,又怎么可能知道附近的医师在哪里。
张孟欢用粗壮的手臂将陶温从孙怡的怀中抢了过来,一把抱住,喘着粗气说道:“我知道附近有个医师非常神,不过神医住在下邳城中,我们得尽快坐船前往。若是顺利,明日一早便可到下邳。”
“好,一切都听张兄的。”
孙怡说完,立刻起身随张孟欢前往码头。
此时她已经连马厩中的马也顾不上要了。
驿站随处躺满了尸体,恶臭的焦糊气味和烟尘一起,随湖面的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短短半柱香的功夫,一个满是生气的大汉驿站就变成了死寂的坟场。
码头早就空无一人,小船孤零零地漂浮在湖面上,任由大浪拍打摇曳。
孙怡将船顺着缆绳拉到了岸边,自己先跳了进去。
张孟欢把陶温放到船上,又撑起了竹篙。
孙怡的心思全在情郎的身上。
她连忙脱下身上的软甲和外衣,给陶温裹上。
张孟欢噎了满口的狗粮,一边撑船,一边说道:“你穿的如此单薄,今夜会冻死的。”
“多谢张兄提醒,我不在乎。我们还是快去见神医吧,有劳张兄快些划船,事后必有重谢。”
“好说好说。只是我方才远远看见,这个小郎君一人瞬间斩杀十来名匪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师父是哪个知名的剑术高手吗?”
孙怡顿了顿,仔细想来,陶温从没说过自己有什么剑术老师。
平时他读书还读不利索,别人都说他天赋极差,似乎也不该去学什么武术。
不然陶温若有刚才那般强悍的武术傍身,怎么可能在前几日,被弟弟孙权教训得那么惨呢?
奇怪,太奇怪了。
孙怡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说:“我也不知道怎的,方才陶郎被逼到绝境,也许激发了他的某些潜能。”
张孟欢苦笑道:“我见你也是剑术好手,怎么,你还相信潜能之类的鬼话吗?”
诚然,练武和读书没有本质区别,都需要学习者勤下苦功,靠日积月累才能有所收获。
天才也不过是勤奋者的一员罢了。
要说陶温文武不通,突然脑袋瓜子开了窍,变成了剑术高手,那纯粹是胡说八道。
忽然,孙怡脑中灵光一闪。
“对了,今日出城后,陶郎曾说他中过什么紫乌草的剧毒,是一个番僧害的。”
“紫乌草?没听说过。”
张孟欢的语气透出了他对这种毒草的好奇。
“有位懂此毒的先生说,这种毒能刺激人全身经脉的高速运转,最终造成心肺衰竭,人会活生生窒息而死。可陶郎不知为什么,并没有被毒死,身体却一直呈现出中毒的状态。”
孙怡说到这儿,暗暗觉得可疑。
“原来如此。”张孟欢点头说道,“人的经脉血液一旦快速运转,确实有可能成倍地激发出头脑和肌肉的潜力。他胸前的创伤如此严重,很有可能是在这种状态下,经脉高速运转,血液迸发,将伤口活活撑大的缘故。”
“可......”孙怡愣住了,不敢再说接下来的话。
“没错,如果经常用这种剧烈的状态生存,人的性命必然不会长久。”
“啊?那可如何是好!”孙怡出神地看着不省人事的陶温,眼角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滴落在陶温苍白的脸上。
“我是个剑客,又不是医师,我哪知道如何是好。”张孟欢撑着竹篙,讳莫如深地笑道,“等到了下邳城,你亲自问那神医吧,如果你们很幸运,能够见到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