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沈老爷还想强留小女不成？”白漪菱冷笑。
沈仲书嘴皮子动了动，想斥责却有些不敢。
哪怕他心里对镇国公府多么不喜，面子上都不敢与白家的嫡小姐为难。
如今他得不到国公爷的帮助尚且升职困难，若镇国公府故意与他过不去，这差事还当不当了？
可若是放白漪菱回去，白家真的会袖手旁观吗……
越想越憋屈，只能瞪了沈朝颜一眼，低声斥道：“你也是的，真不懂事，净往府里带外人！”
这话白漪菱可不爱听了，登时泼辣劲露了出来，反驳道：“我是你沈家的外人，可我与表姐亲得很！难不成表姐在你家住着，我们镇国公府的人都不能来了？”
“你当谁都爱看这腌臜事呢！”
白漪菱满眼鄙夷，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若非我今儿寻表姐来玩，才不想看沈府的破事！”
“我今儿把话说前头，若表姐因为我在这受委屈，明儿我就让祖母亲自来接表姐回去！”
在白家人的心里，白芪不在世了，沈朝颜回镇国公府住都是应该的。在白家被宠着不好么，何必在沈府里受窝囊气。
“你……”沈仲书磕巴了半天，最后只能小声抱怨，“成何体统！”
果然白家女没一个好的！
白漪菱可不怕沈仲书，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地离开沈府。
沈仲书被搅和了一通，里子面子都没了，见方姨娘还趴在地上哭，便泄愤道：“赶紧去，把她关进柴房，谁也不准给饭吃！”
没了那么多银子他快要心疼死，给方姨娘一口饭吃他都觉着生气。
“父亲！您不能这样对姨娘！不吃不喝还能有什么活路呢！”沈青瑶忙阻拦。
“青瑶！你今日怎如此不懂事？”
沈仲书眉眼一横，怒道：“你若再多说半个字，便连你一起关了！”
见自己父亲竟说出这样的话，沈青瑶又惊又惧，呆愣了半晌，还是方姨娘暗暗对她摇了摇头。
窃取夫家中馈私用，若追究起来，可是犯了七出的，连当家主母都能下堂，她不被赶出府已经算好的了。
只是续弦一事，恐怕是泡汤了。
方姨娘此刻已经有了心如死灰的感觉，更加不想看见沈仲书与琵琶同在一处。
所以都不用家丁赶她，自己强撑着爬起来，咬牙蹒跚走出去。沈青瑶一跺脚，也忙跟上。
“行了行了，都散了。”沈仲书揉揉发蒙的额头，不耐地道。
“父亲，容女儿说句逾矩的话，虽然银钱可能追不回来了，但您还是留下这位姑娘吧。”
沈朝颜微微福身，心平气和地道，“咱们沈府倒也不至于连多一口人都养不活，若实在不行，后院打发出去几个下人也是可以的。”
闻言，沈仲书的脸色缓和了一分，略带满意地点点头，对琵琶道：“你听见了吧？我的嫡女都不反对你进府。我早前便说了，你若肯来，断不会让你受委屈。”
琵琶沉默几息，才轻轻颔首同意。
“女儿不叨扰父亲了。”沈朝颜勾起唇角，神情自若地离开。
……
当天晚上，白老夫人亲自登门，沈仲书年轻的时候便极怕这丈母娘，登时一个头两个大，还没抱够美娇娘，又赶去中堂接待。
“岳母大人，您怎的今儿有空来了。”
沈仲书满脸堆笑，讨好地道，“您若想朝颜了，小婿这便唤她来给您请安。”
请安只是托词，让沈朝颜来帮忙求情才是真的。
“不必折腾她，老身来同你讲几句便走。”
白老夫人被高嬷嬷扶着，坐在沈仲书左侧，正色道：“听说你又纳了一房妾？”
“小婿，小婿也是迫不得已。”
沈仲书老脸微红，搓着手支支吾吾的，“您看，阿芪走了有些年头，小婿府上也只有一个姨娘打理家事，这不是刚巧遇到有缘人……”
“你不必解释这些劳什子废话。”
白老夫人不耐烦地打断，直言道，“阿芪都管不到的事，老身不会多话。今儿来，只问你一事，阿芪的嫁妆是怎么个说法？”
“这个……”
沈仲书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面露愧疚为难道，“小婿也知，用嫁妆填中馈于礼不合。可朝颜这不是还小么，留在沈府用，便也是留给她用，总归不能让孩子挨饿，她院里还有那么些下人要打发……”
白老夫人沉默看着他，被那睿智苍老的眼神盯着，仿佛被看穿，沈仲书越说声音越小，片刻便不知不觉冒起了冷汗。
“老身还没糊涂，阿芪还在时，便把阿颜的用度单独支出去了。”
白老妇目光冷峻，不疾不徐地道，“老身原不想管你府上的事，只要阿颜不缺吃喝，你用不用阿芪的嫁妆，老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怎的听说，我白家抬出去的嫁妆，都能养你姨娘的母家了？”
沈仲书打了个哆嗦，忙解释：“岳母大人，小婿也是受人蒙蔽啊！方姨娘整日在小婿面前装乖讨巧，连小婿都蒙在鼓里！”
“再说了……”
沈仲书一脸为难，“小婿府里也没其他女眷，这才让方姨娘掌中馈，可小婿哪怕再糊涂，也不可能让姨娘拿银子出去倒贴旁人呀，而且……”
“你府里的糊涂账，莫跟老身说。”
白老夫人再次打断他卖惨，冷着脸道，“今儿老身是来知会你，把阿芪留下的嫁妆交给阿颜。”
“这怎使得？”沈仲书瞬间变了脸色，“她一个未出阁的丫头，哪有掌中馈的道理？”
“你怎的听不懂人话！”
白老夫人对外向来脾气大，眉头紧拧，懒得与沈仲书周旋，看向一旁的高嬷嬷，“你去同他讲。”
“是。”
高嬷嬷向前一步，对沈仲书面无表情地道，“我家老夫人的意思，一是夫家用去世之妻的嫁妆不合适，何况您如今还纳了妾，更没有用正房嫁妆养妾的道理。”
“二是我们白家也不稀罕要这嫁妆，交给大姑娘最为妥当。”
“三是今后贵府中馈还是沈老爷自个儿做主，不归大姑娘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