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看着的婢女们吓得跪了一地,不敢出声。
夏竹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僵立着没跪,很是委屈。
她服侍沈朝颜也有三四年了。
入府后,在沈青瑶的暗助下,她一步步获取信任,成为这院里的大丫鬟。
沈朝颜素来对她比旁人厚待几分,重话更没说过一句。
这还是头一回当着这么多小丫鬟的面,给她落脸子。
大姑娘怕不是真的中邪了!
沈青瑶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这丫鬟恐怕没那么容易认清现实。
“夏竹,你真是愈发没规矩了。”
沈青瑶冷声道,浑身散发着不属于她年纪的威压。
春兰见状,悄悄拽了拽夏竹的袖子。
“快跪下……”
夏竹脸色更青,甩开春兰的手,不情愿地跪下。
“大姑娘!您怕苦,不吃药便算了……”
夏竹言辞切切,哽咽道,“可您身子弱,最是经不住寒气,这可是府医说的,奴婢都是为了您好啊!”
说着抽噎起来,似乎真的委屈极了。
沈朝颜望着这个前世最宠信的婢女,不自觉地笑了声。
若不是她在身边养了个狼心狗肺的叛徒,前世她又怎么可能处处中旁人的圈套而不自知?
心念转动,沈朝颜语气更加严厉。
“你真的当自己是这院里的大丫鬟?”
闻言,夏竹疑惑抬头。
她总觉得沈朝颜的话有些奇怪,似乎在问旁的事……
“大姑娘,奴婢自然是沧汐院的丫鬟。”
夏竹尽量镇定地答道,心里莫名开始慌乱。
“既然你承认自己是我的丫鬟,那我且问你。沧汐院何时改了规矩,主子吩咐,下人可以不想听便不听?”
不等夏竹反应,沈朝颜又诘问,“旁的丫鬟下跪,你为何可以不跪?”
“还是说,这院里,如今行的是你夏竹的规矩?”
沈朝颜问得越来越严刻,眼神也越来越冷。
夏竹后背起了冷汗。
以往沈朝颜对待下人温和,对她更是宽厚,她也就逐渐不把沈朝颜放在眼里。
她都忘了,后宅里下人是生是死,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纵然心里有些不服气,夏竹还是立刻咬牙道,“是奴婢错了,请大姑娘勿怪。”
沈朝颜不再看她,目光扫了遍屋子里跪着的婢女们。
“你们要记住,今后我吩咐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若再有谁,打着为主子好的旗号阳奉阴违,沧汐院便不留了!”
“是!”
丫鬟们纷纷低头应道。
“至于你……是该好好学学规矩了。”
沈朝颜冷眼看着夏竹道,“从今儿起,夏竹去院子里当差,没我的吩咐,不得进屋里服侍。”
“大姑娘!奴婢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奴婢的忠心您是知道的啊!”
夏竹骇然抬头,急促道,“再说……再说您身边怎么能没人服侍呢?”
不想,沈朝颜却勾唇笑了,笑意阴冷。
“你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
沈朝颜垂眸,似逐渐不耐,说道,“屋里这么多人,哪个服侍不得?你若再多话,就去领了板子,好好学学规矩。”
这句话说得平淡,丫鬟们都不安地低着头,不敢看沈朝颜。
在别家府上,下人领板子是常事。
但在沈府沧汐院,她们从没见过板子长什么样。
这板子要是真落在夏竹身上,恐怕她在整个府里都没法再抬头了!
明白了沈朝颜是来真的,夏竹就算嚣张,也清楚其中厉害。
于是只能眼泪啪嗒落着,暂时忍住屈辱,就这么被分到了院子里,做起了扫洒粗活。
其他丫鬟们也都满腹狐疑,不明白沈朝颜为何大动肝火。
但往日大家经常被夏竹欺负,如今只有看笑话的,没人愿意帮她说话。
沧汐院噤若寒蝉了两日,逐渐有了议论。
“你看她,以前作威作福的,现在还不是跟我们一样……”
“可不是嘛!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两个小丫鬟看着夏竹扫院子,窃窃私语。
“你俩活计做完了?”一道声音响起。
小丫鬟忙回头,磕巴唤道;“春……春兰姐姐。”
自从夏竹失宠,秋菊冬梅仍留在屋里服侍,春兰却被升为贴身婢女。
所以即使主子没明确表态,院里下人也察觉出微妙,对春兰恭敬惧怕了许多。
春兰似无所觉,仍像以前一般心直口快。
“去去去,忙完了就去小厨房看看,帮帮忙,别赖在这偷懒倒闲话!”
两个小丫鬟吐吐舌跑了。
春兰看了眼不远处一直低头扫地的夏竹,没说什么,挑帘进屋。
“大姑娘,这是院里近些年的账本。”
春兰将账簿递给沈朝颜。
当年沈夫人自女儿出生,就从自己的嫁妆里划拨出一多半,将沧汐院单独立账,余下的嫁妆,在沈夫人去世后,落在了方姨娘手里。
以前这些账都是由夏竹经手,沈朝颜极少亲自过问。
如今她打开细细翻看,越看心下越冷。
果然如她所料,夏竹从进这院子的第一天起,就目的不纯。
不仅给她下了损根基的慢性毒药,还做起了家贼。
所以前世,方姨娘才会轻易就将沈夫人留下的所有嫁妆都占为己有。
思索之后,沈朝颜阖上账簿,道:“从这月起,你的月例与秋菊冬梅一样,夏竹的月例按低等婢女发。”
春兰低声应道:“是……奴婢谢过大姑娘。”
犹豫一下,又道,“大姑娘,奴婢瞧着,夏竹姐姐这两日憔悴许多。”
“你倒是心善。”沈朝颜挑眉。
春兰嗫嚅:“奴婢只是觉着,有些不忍。”
“你是怕外面下人嚼舌根,说我苛待下人吧。”
沈朝颜直接点破。
“还是躲不过大姑娘的眼睛!”
春兰愣了愣,随即不再吞吞吐吐,语气轻快起来。
“二姑娘那边有人嘀咕您,我听着可气坏了!”
春兰陡然被提升,又看到夏竹被罚,这两日便有些谨言慎行。
但她现在看明白了,大姑娘还跟以前一样,只是更加眼明心亮。
只要她对主子忠心,主子一点也不介意她直言快语。
“那边你先别管,我自有主意。”
沈朝颜神色平静,道,“这几日盯着夏竹,尤其她与谁接触,说了什么,记下来告诉我。”
“是!”春兰应得干脆。
沈朝颜刚把账簿收起来,正喝着茶,沈青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