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肆在服用了梁过给的药后，情况恢复得不错，他已经进入了附近的一所幼儿园。那所学校是我自己找的，别看学费贵，却是学位难求，我去了学校几趟都没能给阿肆弄到个学位。好在他们学校后来决定加收几个学生，搞了个抽签活动。我很幸运，竟然抽中了。
学校里有优秀的老师和细心的生活阿姨，他二十四小时住在那里都没关系，我只需每天打个电话问他情况。知道是自己的外公生了病，阿肆也不吵着回家，让我好好照顾外公，别担心他。
老师说他的适应能力很强，不像别的小朋友，动不动就要回家找家人。
阿肆从小在医院长大，经常一呆就是几个月，我忙的时候几天都不能去看他，他早就习惯了。
没有了阿肆这边的后顾之忧，我得以全身心照顾父亲。
“小琴啊。”在医生表示几个小时后父亲就会醒来时，邻居大妈找到了我，“要不，您先回去吧，这儿你给我付点劳务费，我帮你照顾着吧。”
她大概怕我误会，又忙解释，“我真不是想挣你钱的意思，只是医生不是说了吗？老薜不能受刺激，你这么多年没音没信的
，突然就出现在他面前，他能不激动吗？这一激动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可就麻烦了，不白瞎了人家高教授给做的手术吗？”
她的话点醒了我。
虽然不舍得就这么离开，但我不能冒刺激他的风险，最后只能含泪离去。大妈一再表示，他一醒来就会给我打电话，我还是情绪低弱，心里难过得揪成了一团团。
“凡事不急在一时，等到他好了，恢复了，你再回来，那时就什么也不怕了。你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会旁敲侧击一下他，让他慢慢接受你的回归。”大妈把我送出来，走时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
我感激地点头，坐上了回程的车。
我第一时间赶去了公司，副总看到我很高兴，“小薜，你总算回来了，家里人没事了吧。”
“没事了。”我道，“不知道谁帮我请去了高教授，他帮我爸动了手术。”
“这事儿啊。”副总的脸略微扯了一下，“你那天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正好去老板那儿汇报工作，顺口问了一下他能不能帮忙。他倒真的去打电话了，没想到的是高教授还很卖他面子，去了。”
他边说边打着哈哈，一副“我只是顺
便一提”的样子。我却感激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谢谢你。”
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就张了个嘴的事儿，你不必这么客气。”
虽然只是张嘴，但他却救下了我父亲。想着这件事最大的功臣乾程，我的内心又复杂无比。他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该怎么感激他？
想来想去，我决定给他打个电话。
“喂？”他的手机是通的，那头响着熟悉的有如大提琴般的声音。我的心一震，差点把持不住，最后还是强强收住自己的精气神，低声道：“谢谢你啊，帮了我这么大忙。”
“一个电话的事情，举手之劳。”他淡淡回应，似乎并不想跟我多谈。我的心跟着拧了起来，因为他的冷淡，最后还是道：“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欠着人情总不是好事。
“不用了。”他极为干脆地回应，挂断了电话。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回忆着他刚刚跟我说的那几句简短至极的话，终于意识到，他是真的对我没感觉了。
虽然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真正来临时，还是心如刀割。好在傍晚时分，邻居大妈打来电话，说父亲已经醒来，一切安好。我那颗
破碎的心又稍稍圆整了些。
加了一会儿班，我离开了公司，想着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阿肆了，把他长期留在学校也不是个事，于是去了学校，打算把他接回家住。
到达时，园长看到我，客气地把我请进了办公室。我以为阿肆在学校犯了什么错，紧张了好一会儿，连问他都干了些什么。
“薜小姐，别紧张，薜泽亚小朋友在学校表现出众，接受能力也好，所有接触过他的老师都很喜欢他。我找您来是想您帮忙的。”
我更惊讶了，“我能帮什么忙？”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学生家长，能帮到她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想请乾先生为我们的新校址落成剪彩，但我也知道，他这个人相当低调，一般情况是不愿意的。您能不能帮我说服一下他，他要是能来，也算是我们幼儿园的光荣。”
我瞠目结舌，竟不知园长从哪来的自信，认为我能请动乾程。
“您弄错了吧，我跟乾……先生并不熟。”我窘迫地拒绝着。我们现在这种关系，应该比不熟还要严重吧。
园长却笑了，“薜小姐可别跟我开玩笑了，您的孩子能进到这里，还是
乾先生亲自推荐的呢。如果不是他出面，我们老板又怎么可能打破规矩，破例多收您儿子呢？我老板原本跟乾先生是好友，有请过他来剪彩，但他拒绝了。老板把这事儿交给我，要我务必完成，我只好……来找您了。”
我更加惊讶了，“我儿子能来这里，不是抽签抽到的吗？”
园儿略略一愣，随即又是笑，“薜小姐开什么玩笑，本园自成立之日起，从来没有抽签决定过什么。”
“不会吧。”我那天明明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说是给我安排了抽签，而且我抽中了，所以可以带阿肆来报名。
当时我一来学校，就有人帮忙办入学手续，便也没有再问这件事。此时看来，却有蹊跷。
“您可是我们老板亲自打的电话，让泽亚小朋友来上学的。老板估计怕您不自在，所以那么说的吧。”她解释道。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落入无底之处。老板跟我不熟，非亲非故，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想来，想隐瞒的是乾程。
他一边表现出对我的万份冷淡，一边又不断地悄悄帮我，这算什么？他又想干什么？
我的思绪一阵混乱，什么也想不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