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头胡乱窜着,无头无脑,等到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医院门口。抢救任思浅的那家医院。
我立了一会儿,头脑终于清明起来。我想给乾程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件事,但想想,任楚儿怎么可能不会让他知道?他要是知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又该怎样担心了。最终,我什么也没做。
但我却没打算走了。
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要面对,不可以再逃避了。我得回去,看看思浅伤得怎样,承担该承担的后果。
我鼓足勇气,终于迈开步子,回了抢救室外。
到达时,那里空空如也,再没有了任楚儿的影子,抢救室的门也是开着的。我看到里头有护士走出来,便问她任思浅的情况,她用奇怪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而后说了个房号,让我自己去看。
我过去了。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我就听到了吵闹声。任楚儿此时站在过道里,她对面的人是许久不见的梁过。
梁过会出现让我觉得既惊讶又合理,他终究是孩子的父亲啊。
“任楚儿,你够了没有!”此时,梁过是愤怒的,眼睛甚至泛着极致的红,身体僵得不像话。
我见过他发过各种火,却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他此时带了歇斯底里的味道,“思浅只是个孩子,你竟然这么利用她,你……还是个人吗?”
任楚儿晃起了脑袋,“梁过,你在说什么?孩子自杀,我也不好过啊,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她一副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样子,连我看了都想上去抱一抱。
梁过却并不靠近,全程冷眼相向,“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傻子!原本我以为思浅真的有病,现在才知道,有病的是你!”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清楚吗?有狂燥症的到底是谁?是思浅吗?你说!”
“本来就是……她啊。”任楚儿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梁过重重哼着,在原地大步大步地转圈圈,似乎极力压制着什么,“任楚儿,你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可以逼自己的孩子做出那种事儿来?她才多大,才六七岁,你要她用刀子割自己,还要她自杀,你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我震惊在当场。
任思浅自杀自残都是任楚儿教唆的,怎么可能?
任楚儿立马摇起头来,“怎么可能?就算我要她去自杀,她一个孩子能听
吗?你以为自杀是干什么?是要割肉,会出血会痛的啊。”
“所以我才说你是魔鬼!”梁过眼里有着浓重的失望,“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这件事之前给她注射了局部麻药,让她不知道痛,然后再逼着她对自己动手,以吓退薜小琴,保住你那根本不存在的婚姻!”
这绝对是活久见的新闻,这份震撼把我整个儿冰在了那里,我无法想象,一个母亲是怎么让自己做出这种事儿来的。这对于我来说,绝对是天方夜谭。
“我没有,我没有!”任楚儿用力摇头,眼泪横飞,似乎极力在证明自己的清白。
梁过眼里的失望越发浓重,片刻后,他举起了手机,里头有一段视频。
“不要,妈妈,不要!求求您,不要让我割自己!”我看不到画面,只听到声音。里头孩子的声音颤抖而绝望。
“你上次不是做得很好吗?多逼真啊。思浅,你要知道,你不这么做,爸爸是不会回来的。你忘了吗?上次你只割了几下,爸爸就陪了我们这么久,如果这次你自杀,爸爸保证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们了。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可我不要死,不要死!上
次,好痛,好痛!”
“我不管,你必须这么做!”任楚儿的声音一时变得凶残,如果不是梁过举着的手机露出任楚儿的脸,我还真会怀疑说话的人不是她!
“这次,只要割一刀就好了,不需要像上次那样割那么多下,妈妈保证,一点都不会痛的。”
“不要,不要!”
“要,要,要!”
任楚儿吼了几声之后,我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像是刀片划透了血管!这次,连梁过都没办法看下去,点了停止,“看清楚了吗?这就是所谓的自杀!她不愿意,你就自己动手,因为你知道,她一定会听你的话,最终把这种变态行为归在自己身上,对乾程和所有人说,她自杀了!任楚儿,你还是人吗?她这不是自杀,而是她杀,你明白吗?”
任楚儿的身子一晃,终是不稳,跌在了地上,再不能反驳半句,而是问,“你……怎么会有这个?我明明……做得很隐密。”
“上次思浅伤害自己就让我一直觉得疑惑,我不相信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任楚儿,你别忘了,我也是个医生,知道狂燥症是怎么回事儿,除非变态,没有人会这么做,即使狂燥
症也以伤害别人为主。所以,我花了点钱,买通了愿意帮我盯着你的人,没想到,还真的盯出问题来了。”
她再做得隐密,也无法避开那些有心想窥探的眼睛。
“你竟然买通人盯着我,你怎么可以这样!”任楚儿一脸的不敢置信,一副梁过背叛了她的样子。
“我不盯着你,又怎么知道你对自己的亲生孩子做过这么无耻的事?”梁过的话字字如刀。
任楚儿彻底败掉,捂住了脸。
“我只是想有个完整的家,只是想留下自己的老公,难道错了吗?对,错了,我不该利用自己的孩子,不该做这种事,可她是我的女儿,我做这种事的时候也是心痛的啊。你们为什么要这么逼我,为什么要把我逼到这种地步,逼到连我自己都鄙视自己,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恶魔的地步?”
她的眼泪顺着指缝滚了出来。
那一刻,我最想做的是冲出去将任楚儿狠揍一顿。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竟然拿一个孩子开刀!
这样的任楚儿,恐怖而可恨!
“闭嘴!”梁过的心情也是极差的,他低吼了起来,眼里泛起了极致的红,“思浅,你不能再养了,她在你身边太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