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婆婆很依赖她,如果她走了,婆婆会生气的。”女人软绵绵地去看自己的丈夫。那男人的脸沉了沉,没有刚刚那么坚持,后头的人只骂着女人没用,竟然连个婆婆都没有照顾好,也没有再针对我。
女雇主见众人不再针对我,拉住我的袖,眼里有无尽的祈求,“小孙,求求你,留下来吧,我真不知道还有谁能依靠了,你要是走了,我会……崩溃的。还有我婆婆,她多么喜欢你啊,为了你,她特意让人拨了款出来,给你儿子存了一笔治疗费,你总不能……”
我虽然一直没说出口,但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用会她家的钱,但听到女人说病人已经做了这件事,我的眼睛还是湿润了。
她掏出一张存折来,“你看,用你儿子的名字弄的。”上头,的确有数目不小的一笔钱。
她把存折压进我的掌心,是现在就要转交给我的意思,那些人瞪大了眼睛,原本是怒的,但听说是病人给的,加上那数目对于他们来说真的不大,所以没有发出什么质问来。
我把存折推了回去,“我照顾病人并不是冲着她要给我什么而来的,只是我们之间的情份,但先说好,我不会在这里久留。”乾程已经等我好久了。
“好,只要老人家醒了,能接受你的离去,我就没意见。”女雇主大概是不想我走的,但此时为了能让我改变主意,硬着头皮道。我点了
点头,不再看那些人半眼,一个人窝到了手术室的边上。
豪门冷漠,这些人一来就忙着指责照顾病人的人,却完全忘了此时病人的危机,真让人无语。他们看不上我,我更看不上他们,所以完全当他们是隐形人,视而不见。
男人也没有再找什么麻烦,接连接了几个电话之后走了出去。众亲戚见男人走掉,也各找各的借口,散开的散开,走的走了。
走廊里,最后剩下的只有我和女雇主。
“你去歇会儿吧,等下病人醒了还要忙活。”我对女雇主道。
女雇主朝我展开一个苍白而虚弱的微笑,“谢谢你啊小孙,还愿意留下来。”
我摇了摇头。
我冲的,不过是别人对我的一个好字。冷酷无情,过河拆桥的事,我始终做不来。
女人唉地叹了一声,“我的父母都以为我是嫁进豪门来享福来了,可是豪门的福怎么会给我们享呢?他们挣的钱只会给他们自己快活。是我,看不透。小孙啊,你的命比我好,我看得出来,梁先生对你感情不一般。你带着个孩子他都能这样对你,足以见得他对你的感情是经得起考验的,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了,别错过了机会。”
她的真心相劝让我一阵发窘,我和梁过,那是绝无爱意,只有相杀,他的好全是把我当玩物奴隶在耍,严惩之后怕奴隶反抗偶尔给点甜头尝尝。
她这一提,我才想到,已经数
天没有见过梁过了。那天他莫名其妙地说了那些话后,我们就分开了。大概乾程刻意阻挠着,他没有再来找我。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虽然解释与不解释都无关紧要,但我还是说了出来。
女雇主微微叹气,却没有再说什么,整个人狼狈而苍白,最后点点头离开。我一个人窝在那儿,这会儿无事可做,困意袭来,也不管自己是站着还是坐着,就打起瞌睡来。
恍惚中,有人轻轻叹息,下一刻,我的脑袋靠在了一个温暖的东西上。这让我觉得舒服,不由得沉睡了过去。
惊醒我的是手术结束后的开门声,我一弹而起,发现自己靠的竟是一个人。原本窝在角落里的,这会儿却落在手术室外头的椅子上,身上盖了外套。
乾程就坐在我旁边,用深沉的目光看着我,我刚刚靠的,应该就是他。我来不及惊讶,迅速跑到手术室门口,病人的儿子和亲戚都不在,只剩下我一人。
“病人怎么样?”我问。
医生摘下口罩,“抢救虽然及时,但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不要让她受到刺激,另外,要住院一段时间。”
我有些为难。
对于病人来说,住院就是刺激。但她情况如此,也不能出院,我只能点点头,跟着医生把病人推进了病房。这些动静惊动了在里头睡觉的女雇主,她迅速跑了出来,进了病房。
医生交待了些事情,女雇主
只一个劲儿地看我,显然把我当成了主心骨。我有些同情她,明明有老公,却连个依赖的人都没有。我一一记下,等到医生离开,借着病人还没醒的机会走了出来。
乾程还没走,倚在走廊尽头,揉着眉心,两指间夹着一根烟,说不尽的风情万种。
在那一刻,我才明白,风情万种这个词其实不能单单用在女人身上。男人风情起来,更有情怀。
我走过去。
“你怎么会来?”问。
关键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
他只笑了笑,“很辛苦对不对?”他的眉宇间有着浓浓的对我的关怀,一对眉压缩着,是极度的对我的担心,“看,都瘦成了这样,眼圈也黑了,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我不自然地扭了扭脸,“还好。”
他心疼地把我拉到怀里,“我给她找别的护工,不要再去了。”他不忍我受苦。
我摇头,“这件事,晚点再说吧。”病人入院这件事还没有跟她说清楚,我又突然离开,肯定雪上加霜。我想到了女雇主那张苦巴巴的脸,我要走了,她就更麻烦了,不仅要面对病人的刁难,还要面对那些所谓亲人的责怪,不给口水淹死才怪。
乾程听了这话,一脸的不爽,我只能祈求般晃起他的袖子,“不是我不想走,只是病人对我……真的很好。”我把她给阿肆存钱治病的事说了出来。
乾程叹了一声,最后低声道歉,“
对不起,我没能一直守在你身边,让你受苦了。”
我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太软弱,太无能。”保护不了阿肆,只能向梁过低头,轻易就离开了他。
“我还以为,你已经失望,不会再来找我了。”终究,我一次又一次地失信与他,轻易就与他别离。
他摇了摇头,“我知道,不是十万火急,万不得已,你不会选择用那种方式离开我。”
理解万岁。
他的理解感动得我一塌糊涂。
“这些天我都有去陪阿肆,他的情况很好。”他转移了话题,道。
我知道他很忙,忙里偷闲还要去看阿肆,足够再把我感动一番。我轻声道:“谢谢啊。”
“对我,无需客气,而且我去看他,并非为了讨好你,是真的喜欢。”他轻轻感叹,“我和他之间,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认识很久,没来由地亲近。”
这话,他说了不止一次。
我笑了笑。
“你能有这么好的感觉,我就放心了。”
我想到了女雇主。
她所在的那个家因为门第观念活得那么辛苦,着实让人害怕,好在乾程白手起家,想来父母只是普通人,应该没有这样的观念。想到这里,我暗自舒气,但又担心自己有阿肆会让他们嫌弃。
我胡乱想着,但终究还没有到谈婚论嫁那一步,没好说出来,只能咽进肚子里去。
“你和任楚儿的婚姻……”
这件事,让我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