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不爽的就是他这副威胁我的样子,我挺胸,”我倒还真要试一试。”
他撩起电话拨了个号码放在耳边,”从今天起,335号病人的医药费加住院费加到五万一个月!”
我冷眼看着他,”打哪儿去了啊?不会随便拨了个空号在那儿胡扯吧。”
他不语。
我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来,是医院打来的。我狐疑地接下,那头传来女声,”是孙丽文孙小姐吗?院方让我通知您,您儿子的医药费本月涨了,基本医药费用是五万……”
我登时蒙在那儿。
我没忘记,我现在所有资料上显示的名字都是孙丽文。
梁过朝我扬了扬下巴,”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我朝他狠狠瞪眼,”就算涨了又如何,大不了老娘再去卖两回血!“说完,我一抹嘴,连招呼都懒得打,起身离席,出了餐厅。
我直奔医院而去。
虽然接了来自医院的电话,但我依然不相信梁过有这样大的本事。我找了他们相关负责人,对方给我查了一番后十分客气地告诉我,阿肆的医药费的确涨了。
“怎么会?“那一刻,我无比震惊。梁过,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能左右这么一家医院的一切?
这会儿我才开始后悔,如果当时对梁过客气一点,让让他,或许自己就不会这么狼狈了。但同时另一道声音又在反驳。这一直以来,自己跟他无怨无仇的,他还不是照样用尽手段?想要得
到这种没有人性的人的怜悯,分明就是做梦。
他所做的一切不就是想要我低头对他俯首吗?我偏不!
我利用病人睡觉的时间在网上找了一份翻译资料的工作,报酬不算高,但我速度快,以量取胜,到月底,竟把五万块钱给凑齐了。我拿着五万块钱直接甩在了梁过的脸上,”你要钱,我这个月给你凑齐了,但梁过,我不是你折磨取乐的工具,下个月,这份钱我绝对不会给,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会去干!”
为了凑那五万块钱,我一个月来几乎没有休息过,每天眯那么几十分钟,有一回,我坐着给病人喂饭,喂着喂着就睡着了。好在人家并没有跟我计较,还好心地提醒我,如果累了就回去休息。
自从上次她挠了我,我把她揪晕了之后,她对我客气了很多,虽然依旧冷声冷气,但还会让家里人给我带些补品来补身子。我摇头拒绝,硬撑了一个月,我这么做并不是向梁过屈服,而是在告诉他,他根本压不倒我!
但我不会做一辈子的傻瓜,而且我清楚,拿了人家四万块钱就要做四块钱的事,不管是不是利用病人睡觉的时间,我目前所有的时间都是病人的。
那堆钱散尽后,梁过抬脸,对着我看了许久。他那眼神里有疑惑,有惊讶,有不解……唯独没有愤怒。我以为他一定会气得跳起来跟我干架的,还做好了要和他打一架的准备。虽
然我打不过他,但把他身上挠出些伤来的能力还是有的。
结果,他却什么也没干。
我竟有些挫败,坐了回去。
他慢慢地捡起钱来,眼皮都没有撩,”薜小琴,你跟我唱反调有意思吗?要给钱的是你,现在不愿意给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都说了,阿肆的医疗费你可以不管。”
“我要你给我明明白白的账单,阿肆的病到底一个月要多少钱,我要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知道。“而不是由着他说,由着他减免。我得活得明明白白。
梁过显然被我的脾气打败,点头,”好,从这个月开始,他的医药费用会有明确的清单,该卖多少钱卖多少钱,一分不会多收你的。”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我也不浪费时间,迅速离开。
次月,果然收到了费用单,虽然没有五万那么多,但我的工资也只是刚刚好,交完医药费几乎所剩无几。好在我吃住都在病人家,不花钱。
这会儿,我无比期盼这个病人能活得更长久一些,我就能挣更多的钱,我比以前更尽心了。不要觉得我的心眼很坏,不地道,人到了某个地步,真的会变成这样。
因为更尽心,我越发了解她的内心世界,知道她很喜欢画画,曾经梦想过开自己的画展,当一名画家。女孩出生于富贵之家,家里不缺钱,却唯独缺乏成就她梦想的支持和力量。父母都不同意她学画,逼着她学了不喜
欢的专业,力求她在学完之后可以嫁一个能对他们生意有帮助的男人。
又是一个强强联手,谈事业不谈感情的豪门狗血悲剧。
“看吧,连上天都要惩罚他们,把我变成这个样子,让他们强强联手的梦碎掉。“她苦笑着自嘲道。
我握住了她的手,”小乔,你不是想开自己的画展吗?我们一起努力吧。“这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之前她的所为让我倒尽胃口,我完全把她当一条疯狗看待,别说叫她的名字,只要想到她的脸就会冒冷汗。
她看着我,眼睛亮了亮,又暗下去。
“我这个样子,怎么画?我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我每天要经过那么痛苦的治疗……”
“我说过,我可以帮你。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要把精力分散。如果能做我们喜欢的事,痛苦就会减轻很多啊,你相信我。现在就开始画吧,再也没有人阻止你,你不必在意任何事情,只一心作画就好。”
她终于点了头。
从那天开始,除了照顾她,我还要帮她准备作画工具。长久不握画笔,加上身体虚弱,要完成一幅画并不容易,好多次她都画得不如意,摔笔要罢工,我都会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拥抱,给她一些安慰。
她竟慢慢地能画一会儿了,半个月后,画出了一幅有模有样的作品来。那天她特别兴奋,送给了我一个小礼物,特别用塑料袋装着,
她自己没敢碰,直接让家里的司机递给我。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怕自己的病传染给我。她的变化让司机惊讶,走时一个劲地说以前小乔又多么可怕,现在她有多可爱。
那天,小乔在吃饭时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丽文姐,你对我真好,说实在的,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我的父母给我锦衣华服,但他们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心里要什么。我生病了,无药可医,他们从来没有人顾及我的感受,只管自己。我妈哭,因为我要死了,她要失去一个女儿。我爸叹气,因为他已经帮我找到了联姻的对像,却要打水漂了。这个世界,其实挺无味的,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还可以作画,我也许到离开的那天都活在悲伤当中。”
我回握着她的手,久久无法言语,一个被病魔折磨着的人儿,能平静地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难能可贵。
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小乔的父亲就来了。他是个一板一眼的商人,脸上没有笑意,严肃种带着疏远,但还是客气地向我表示,他的女儿在电话中讲话的声音轻柔了许多,也不再动不动就发火骂人。
“我听司机说了,她还给你送了礼物,也懂得主动避开别人,不与他人接触,而不是想尽办法伤害别人。这说明,她终于能够正视这个病和现实了。薜小姐,十分感谢,这都是您的功劳。这样吧,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尽量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