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答应呢...”
夏盈一边说着，一边退后两三步，接着片片白芒闪过，身上妖气渐起。
眼下只有他与严羽桐二人，索性，她也不再掩饰自身妖气。
不同于往日那灵动可爱的模样，此刻她一头秀发无风自动，衣袍也是猎猎作响，头上的丝带缓缓滑落，三千青丝顺势而下。
“你打得过我吗？”
严羽桐也不着急，只是坐在石桌前淡淡的开口。
“那我就...讨教了...前辈...”
夏盈双眸凶芒毕露，一双手也缓缓推掌为爪，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开打的架势。
“哗...”
严羽桐倒了一杯清茶，那模样，就像完全没有看见蓄势待发的夏盈一般。
“你究竟何意？放还是不放？给本姑娘一个痛快话！”
怒视着面前磨磨蹭蹭的严羽桐，夏盈更是火起，厉声娇喝。
“呵...”
就当夏盈沉不住气，准备动手的时候，严羽桐的一声轻笑打断了她的思路。
“那现在，我再问你一遍，方才那孩子用身体为你挡下攻击的时候，你作何感想？”
“哎？啊？”
夏盈一愣，接着身上散发的白色妖气像那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转回体内。
她撇了撇嘴，佯装凶恶的瞪了严羽桐一眼，上前两步一把将其手中的清茶夺过，一饮而尽。
“无聊！”
夏盈朝着她做了个标志性鬼脸。
“罢了，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了，与我也没太大关系，你只要记得我第一个条件便是了...”
严羽桐也不恼，只是略一顿挫，双眸中闪过一丝哀伤，低下头，轻声呢喃：
“只是有些话，不说，便再也没机会说了...”
夏盈就在严羽桐身旁，虽说是低声私语，但又怎么会听不清呢？
“前辈，您...能跟我讲讲您和您夫君的事情吗？”
到底是少女心性，方才还喊打喊杀，这一刻又要听起故事来。
似是没想到夏盈会突然问起陈年旧事，严羽桐抬起头看了面前的姑娘一眼。
然后，徐徐开口...
......
“多年以前，我初化人形，一时贪玩，便是偷偷溜出族群，几经辗转来到了天定城。”
“可我没想到，天定城竟然离仙家八门之一的玉剑门并不远，时常有些玉剑门弟子来城内游历。”
“有一日，一玉剑门弟子察觉我身上妖气，那时我修为尚浅，不是他的对手，便被其打伤，用了我族秘术，才逃到一座破庙，不过那时我也是命不久矣。”
“当时，我对着佛祖哀求，如果上天有灵，那便来人救救我吧...”
“如今想来，也不知道是上苍可怜我，还是惩罚我...”
严羽桐手指轻抚桌台，眸中暗淡。
“我遇见了他，他见我可怜，提出将我接回城里养伤，但我害怕再遇见仙人，便一直不应允。”
“后来的日子，他终日前来照顾我，时间长了，我们二人，都是对彼此产生了些情愫。”
“随着一点点了解，我也知道他是天定城的一方小官。他是一个好官，终日将百姓生计挂在嘴边。他所理想的世界，应当是人妖共存，天下为公的大同社会。”
“没有人妖殊途，没有征伐武斗，大家夜不闭户，其乐融融...”
“只是，我们都知道，那不可能...”
“他问起我的家世，我不敢说自己是妖，便谎称自己是流民，自幼孤苦。他见我可怜，执意将我带回府上。我当时对他芳心暗许，也顾不得许多，终随他去了。”
“他终日忙于公事，无心打理身体，我也插不上手，只能是多在家事上操劳些。”
“后来城里流言四起，说我相公生活不检点，金屋藏娇。我不想相公被恶意中伤，所以下了决定。在一个夜里，我留下了一封信，悄悄离去...”
“哪知天还没亮，他便是快马赶了上来，他当时抓着我的手，说要娶我过门。”
“我当时虽然开心，但是他们家一直很看重香火子嗣，而人与妖，是无法诞下子嗣的...”
“碍于此事，我一直没有答应他...”
“一日，我在房中修炼，哪曾想正好被她的娘亲发现，他娘亲当下也没敢声张，但是过了没几天，几位玉剑门的仙人，便是来抓我了。”
“那几个仙人仙法不俗，没几招，我便落入下风，仓皇逃去。”
“还没等我走出多远，却看见我相公，他正在秀河带着几位百姓，修缮石桥。”
“我本想避开，不曾想让他撞了个正着，他看我浑身是血，发了疯似的向我跑来，一边跑，一边还呼喊我的名字。”
“当时我想，若是死在他的怀里，也算我这一生，有个善终吧...”
“但可惜，没走多远，我便是被那几位仙人追上，恰好看见了他正带着我策马狂奔。”
“我在他身前，平静的告诉他，我是妖，让他放我下来，自生自灭。”
“但谁知道，他早都知道我是妖，只是一直在等着我亲口对他说。”
“我当时非常震惊，我没想到，他知道我是妖以后，还是如此笃定的要与我厮守终生。”
“他对我说，他不在乎世俗，不在乎子嗣，他只想与我白头偕老。”
“我本都做好了与君别离的准备，但这一下，让我又突然充满希望...”
“但是马，又怎能跑得过仙人呢？”
“没多时，那几人便是拦在我们面前，将我和相公击落下马。”
“领头的仙人提剑正准备斩我的时候，我相公却突然张开双臂，挡在了我的身前...”
“就这样，我亲眼看见我相公...死在了我面前...”
“我当时久久缓不过神来，再回神的时候，只看见我的几位族妖正站在我的身边，那几个仙人亦是身首异处，他们说要带我回家。”
“我跪伏在我相公的身上，不停的对他说着，我愿意...我愿意...”
“最后，我还是没有走，我想留下来，我想看看相公眼中的世界...”
故事说完，严羽桐一声苦笑，已是清泪两行。
夏盈在一旁不住的叹息，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严羽桐，只是轻轻握住她的玉手。
她想起了王大叔与王大嫂。
转过头，看向那房间，她又想起方才严羽桐的问题。
一时间，她心中五味杂陈，贝齿轻咬红唇，脸上也泛起淡淡红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