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采妮将所有的骨牌面朝上翻开,微笑提醒我,一定要看清楚,可不能眼花了。
“刘姐,你这是干什么?”
在我看来,牌桌上的骨牌就像是一个女人迷恋一个男人,忽然毫无隐私,坦诚相对。
刘采妮没有回答,依然微笑看着我。
“这骨牌没问题,我不用验牌,咱们可以开始了。”
“不是让你验牌,是让你看清楚所有骨牌的牌面和排列顺序,然后来一个新玩法,洗牌后垒牌,不用骰子,你随便抽两张,我随便抽两张,比大小。”
大道至简。
刘采妮这是要硬碰硬跟我拼千术,拼的是洗牌和垒牌的千术造诣。
“好吧,你喜欢怎么玩,我就陪你怎么玩。”
面对的是极有天赋的女千王,我不能掉以轻心。
当所有面朝上的骨牌扣下之后,我和刘采妮一起洗牌。
刘采妮的手法非常自然,可牌桌上骨牌的移动却很有玄机,如果从侧面看就像是旋转的轴承。
骨牌移动速度并不是很快,一直是小角度顺时针和大角度逆时针交替。
我追踪的重点牌,都被刘采妮洗过的骨牌冲散了,移动到了她的双臂旋转遮挡的范围内。
垒牌的过程,刘采妮惹火的笑。
如此的风情万种容易让一起玩牌的男人神魂颠倒。
“武松,你先!”
“刘姐,我和你一起洗牌,我一直盯着骨牌,可我都没看明白,如果换个人,刚好有点色,一直盯着你看,那就更看不明白骨牌怎么回事了。”
“我洗牌和垒牌有问题吗?”
“没问题,有点像是……”我心里懂,可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有点像交通事故里的鬼探头,对吗?我的双臂就像是大车,在遵守交通规则的情况下,也可以阻挡行人的视线,所有的细节,所有的危机都在后方。谁如果冲过去了,就会被眼睛没看到的车辆撞翻。”
“洗牌和垒牌,以及一局牌的输赢结果,还真有点像鬼探头。这种手法用来对付老千很犀利,但是用来对付普通玩家大可不必。其实最神奇的还是你洗牌的效果,小顺时针和大逆时针,这有点像是旋转的车轮,容易给人的视线带来错觉。”
“不知道我是老千的人都算普通玩家,也包括你这样的老千。你快点抽牌,我想赢你。”
刘采妮微笑看着我。
她的眸子里满是温暖,并没有贪婪。
我抽了两张牌,连个最小的对子都没有。
“该我了,这个可以赢你,那个也可以赢你。”
刘采妮掀开了至尊宝,然后掀开了双天和双地。
“你赢。”
我认输了。
刘采妮又摸出了所有的对子,从大到小排列,摆放在我的面前。
骨牌非常清晰,效果却非常沉重。
我就像是被泰山压顶,所有的能量都被封印了。
“牌九洗牌和垒牌,你比我厉害,不是一个段位。要不刘姐收了神通,咱们喝茶谈谈人生?”
我拿了10万,摆放在了刘采妮面前。
“你还有40万呢,我还想借钱给你呢。”
刘采妮很俏皮的看着我剩余的赌资,“如果今晚你输钱很到位,我教你幻影手,适合玩骨牌和麻将牌,适合掷骰子。”
“幻影手,就像是路上,被大车遮挡的视线之后,千变万化的交通状况?”
“你说的是效果,撞飞了不长眼的冒失鬼,可幻影手是为了冲散你的牌,冲乱你的视线和记忆。”
刘采妮摆弄着我放在她眼前的10万元,“这么一点钱,真不想给你说太多,更不想把我的千术教给你。可我如果还不做点什么,就晚了。”
“怎么就晚了?刘采妮,不管有多少人在找你,不管即将面临什么,你都不要想不开。”
“你这么关心我,我谢谢你了。”
刘采妮娇嗔笑着,扔了一张骨牌打我,“我要好好活着,我要看着女儿出嫁,看着女儿生小孩,我要当姥姥,最好能四世同堂。”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话里的意思。”
“打听到了来自蓝道的可靠消息,大西北千王地龟的儿子宋星空天价悬赏追踪野玫瑰,谁能提供有用线索,赏金1千万,谁能抓到野玫瑰,赏金1个亿。之前那些年,地龟那几个有点本事的门生,一直在找野玫瑰,可并不是多么认真,不管走到哪里,赢钱才是最要紧的。可现在,宋星空忽然疯狂了!”
“消息谁提供的?”
我怀疑是第三个野玫瑰。
刘采妮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道:“地龟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了不少财富,宋星空也够傻的,好好活着享受荣华富贵就是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野玫瑰的蓝道恩怨,和我很远,却也很近。
多年前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野玫瑰之一的刘采妮,就在我面前。
我对某句话的感触更深刻了——你是什么人,你身边就会出现什么人。
你开店了,收钱的人就来了。
你吸D了,贩子就来了。
你会自己去寻找,需要接触你的人也会找上门。
“武松,看把你吓的,额头都冒汗了。小说里的武松是打虎英雄,现实里的武松是个怂包。”
“我也不是多么害怕,只是很震惊,很惘然。大概就是白酒里倒醋,茶水里倒酱油的感觉。”
我点燃了一根烟,“如果宋星空很有能量,他应该去找当年坐场的大老板寻仇,而不是悬赏野玫瑰。”
“当年的赌局在马莱西亚一个华人老板家里,地龟其实是去谈生意的,准备投资某个代工企业。对方不想让地龟投资,也不希望地龟联合其他人在当地干代工,所以设了赌局,引诱地龟就范,赢走了地龟的双臂,双腿,眼睛。如果和那个大老板比起来,地龟的儿子和所有门生,都是小角色。”
刘采妮提到了某个代工企业,却没说对方是谁。
马莱西亚代工企业很多,华人老板也很多,这个领域我知之甚少。
我能了解的就是,之前开音像电器城,不少进口的随身听和CD机,技术是某国,但是产地是马莱西亚。
“有没有这种可能,宋星空赌瘾极大,而且很变态,他悬赏追踪野玫瑰,只是想赌一场?”
“呵呵,也有可能,我不知道啊。”
刘采妮搂住了我的脖子,“目前,宋星空认定野玫瑰不是在三晋就是在京城,那些试图拿到赏金的人,很快就要来了。”
“来了又能怎么样,他们不知道你是谁,当年地龟也不是栽到了你手里。”
“野玫瑰组合荣辱与共,只要其中一个被抓了,另外两个肯定好不了。以前不知道我是谁,可很多线索汇集在一起,可能就知道我是谁了。”
“老家在三晋龙城的萧琴充当什么角色,她知道你和林晚晴的底细?”
“萧琴比较了解吕汉申是真的,可她对野玫瑰的了解,远远不如你。”
刘采妮说,“萧琴从小丧父,她的寡妇老妈很漂亮,很风骚,喜欢组织牌局,早些年林晚晴经常在萧琴家里玩牌,我也去过两次。2000年冬天,萧琴的老妈就死了。”
“这么说来,萧琴的千术可能是她老妈教的,也可能是自己琢磨的,她也很想知道野玫瑰到底是谁,甚至就连董启航和董小娜,都不知道林晚晴是野玫瑰之一?”
我很诧异的说着。
刘采妮一直在微笑点头,似乎对目前这种混沌的局面很满意。
那么多人都找不到野玫瑰,让她很有成就感。
刘采妮忽而抬手拍了我的脸,嘴角浮现妖媚的微笑:“大人捉迷藏,可比小孩子捉迷藏刺激多了。”
我很无语。
刺激是够刺激的,就是有点费命。
弄不好,就身首异处了。
“武松,你给我1000万,教你幻影手。”
“不给,我也不想学,我的千术够用了。如果牌局出现了同级别的老千,我可以不出千,我甚至可以输钱。”
“你的心态真好,不卖弄千术,而且懂得退步。你知道吗?老三团地下赌场那个暗灯小开,千术还没达到准一流,就开始给人变魔术了,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会手艺,就没人跟他玩了。他保证自己不出千,别人玩牌都不带他。他很苦恼,只能一个人不断的练千术,常执着。目前达到了一流水准,也只能在地下小赌场里看个场子,抓个油子。”
“小开这种秉性,这种身份,容易栽了,也容易命短。”
我就见过小开一次。
但我能想到,小开活到40岁比一个人赚到40个亿还要困难。
“武松,你给我500万,我教你幻影手。”
“不学。”
“武松,你个畜生,我的幻影手就那么不值钱吗?”刘采妮捶打我的心口,嗲声抱怨。
我笑看着她,不说什么。
“100万学吗?”
“刘姐,你是不是傻了?其实刚才我都学会了,要不我给你表演一下?”
“我看看。”
刘采妮似乎不敢相信。
我坐下来,开始洗骨牌,表演幻影手。
小顺时针和大逆时针交替,骨牌很自然的移动。
如果现实牌局很有必要,大逆时针可以让某几张骨牌长线冲击,冲散别人洗过的骨牌。
被冲散的骨牌还在移动,不会叠加,不会蹦跳,非常自然就被搅乱了。
如果一个试图记牌的人看着移动的骨牌,就像是高速路上,一个人盯着侧向车辆的车轮看,车辆朝前跑,可视线错觉却像是车流朝后滚动。
如果以为自己记清楚了,押注冲锋,输钱的效果就像是交通事故里的鬼探头,不知道怎么死的。
“武松,我真佩服你的天赋,你就是天生的千王,你比千王猴子厉害!”
刘采妮太震撼了,她亲了我的手心。
“千王猴子的千术,不管是麻将、骨牌还是扑克牌,灵感都来源于现实。有轮必有罩,反向思维和横向思维就是千术;有轴必有套,反向思维和横向思维也是千术。”
“有台必有栏,有洞必有盖……”
“对啊对啊,其实千术就是人间大道理,遇见了老千,容易出意外。”
刘采妮愈发的风情万种。
千王猴子的千术不花哨,但非常实用,非常强大!
野玫瑰深谙其中的道理,所以才擅长抓老千。
“今晚我对千术的领悟境界提升了,我带来的50万,归你了。”
“今晚我至少要赚100万,要不然很空虚。这样好了,我给你表演扑克牌,你再给我50万?”
“我身上就50万。”
“你卡里有,明天再多给我50万,求你了。”
“好吧。”
我相当于额外出了50万买了一张票,得以欣赏野玫瑰表演扑克牌。
一副扑克拉长,上下翻滚,起飞的瞬间,刘采妮的双手像波影一样盘旋,从空中抓了三条A,然后又是三条K……
“武松,你试试?”
“这种表演套路我不会,如果让我把扑克牌扔飞出去,都掉在地上了。”
我也不是谦虚。
如果扑克牌扔飞了出去,我大概能抓到豹子A,然后再去找K,可能就手忙脚乱了。
如果牌局上,谁想跟我这么玩,我只需要一脚踹过去就可以了。
刘采妮善解人意看着我:“这没什么,格斗高手表演不了杂技,杂技高手上了擂台也会挨打。总之,野玫瑰的千术是格斗不是杂技,刚才的表演就是为了赚你的钱,逗你玩。”
然后刘采妮又赠送了两个节目,顺序打乱的扑克按照黑红梅方分组归位。
这个我也擅长,速度不会比刘采妮慢。
“明天中午以前,给我卡里打50万。”
“好吧。”
我还是有点委屈的,毕竟这是钱,是可以用来消费的。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萧琴的电话。
“琴姐……”
我刚打招呼,就听到了萧琴急促的声音。
“出大事了,我家里出人命了!”
“你说什么,你先别着急,慢点说。”
“我去参加朋友生日会,可咱们玩牌那次,乔峥嵘带来的暗灯小开,偷偷跳墙闯入了我家里,被保镖打死了!”
“你家里的保镖,哪里请来的,打死小开之前也没问几句,小开去干什么了?”
“最近加了两个保镖,都是从欧阳安全顾问公司请的,问过小开,小开的回答很含糊,可能为了偷,也可能是想强迫我。小开已经死了,暂时还没公开,尸体被欧阳子豪派来的人带走了。”
“琴姐,我很同情你,可这事跟我似乎没什么关系,我先不过去看你了,如果你很想见我,天亮以后行吗?”
“好吧,好可怕,呜呜……”
别墅里闹出了人命,萧琴吓哭了。
几分钟后,我的手机又响了,来电是欧阳子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