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走后,二郎胡乱吃了些晚餐,躺在床上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小倩瘦了吗?这么久关在房屋中她受得了吗?二郎想到这里就一阵心酸,要不是因为想救自己从家中逃出来,她根本就不用受这种苦。
唉!都是自己害的呀。
可转念又一想,自己难道不是也是被关在这屋中吗?虽然没人管自己可以自由行动,但他根本就不敢随意地跑出去。
昨天,那块突然掉落的石头就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柳儿及时的推开他,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还有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夫人,居然完全把自己当做情敌了。估计现在也等在外面找机会教训自己。
唉,这里的日子可真难熬呀!
二郎长出一口气,翻了个身。
所以说小倩待在那里虽然辛苦,但还安全点。
她一个弱女子如果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出现在一大群假女人中间,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小倩的样子更年轻,容貌更加俏丽,多半会抢了洞主的风头。而女人是最容易嫉妒的,万一洞主发起醋来,她反而会很危险。
就这样乱七八糟地胡思乱想着,二郎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白色雾气四处飘散弥漫着整个空间,像给视线拉上了一副窗帘般。
二郎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雾中缓缓走着。脚下的碎石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除此之外就是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他的心情很平静,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这种异常真实的梦境,自己早已经历过许多次了。有些他醒来时能记得住,大部分睁开眼就立即忘记了。
这种梦有时具有极强的预见性。比如那回,李一在船头被人行刺,李七差点被燃烧的桅杆砸中。自己就在梦中早早遇见过,所以才能抢先一步出手解救他俩。
但大多数的时候,这些混乱诡异的梦境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比如他就曾梦见过许多死人从墓地里钻出来,浩浩荡荡地向着活人生活的城市进发。
又比如他还曾梦见到一个人身体撕裂开来,头上长出了犄角,背后生出了翅膀。
另外还有一些类似的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梦。
但有一点很重要,不管梦中发生了什么,二郎都是安全的。
梦毕竟是梦,不是事实。即使自己在梦中死掉千百次,第二天也能活蹦乱跳地醒过来。
这一点很重要,非常非常的重要!要不然二郎根本就不敢入睡了。
走着走着,雾气在逐渐消散。然后他就发现了件可怕的事:有死人!
许多许多的死人!
迷雾消散之后,二郎这才发现原来道路的两旁尽是死人。
他们一动不动,如雕塑般或仰面朝天或匍匐在地。那些仰着的人都大张着嘴,似乎想要喊叫着什么。
奇怪的是那些人的脸上有的还挂着一种诡异的微笑。他在笑什么呢?
那些大张的嘴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是那样徒劳地撑开着,如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二郎虽然知道它们伤害不了自己,但光看到这种怪异的情景就够瘆人了。他不敢驻足停留,继续快步向前走去。
又往前走了一段。
路边终于空空荡荡,再也没有那些吓人的玩意儿了。
二郎停下不断发颤的双腿,弯下腰开始急促地喘息着。
先前的那些死人的确把他吓得不轻,那些死人是哪来的呢?他们为什么会死?
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
二郎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就不再去想了。这些东西也许与自己做过的其他噩梦一样,没有任何的原因与逻辑。
“啊!”
一声尖厉的叫喊传来,把二郎吓了一跳。这声音很纤细,像是女人发出的。
他急忙寻着叫喊声,向前跑去。
虽然雾气已经消失了,视野也有了极大的改善。但这儿的光线很暗,最多只能看到前面二十米远的距离。
等他快跑到叫声发出的地方时,突见白光一闪,有个人影窜了出去。
虽然二郎瞧得不太清楚,但也发觉了那人头上戴着的是个奇形怪状的皮制头套。
他刚想追过去,却听到身后传来焦急的低语声。
二郎猛然回头就发现了那令他心碎的一幕。
凭借着微弱的亮光,二郎瞧清了倒在地上的女人。
她……她竟然是小倩!
女人捂着肚子,有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插在那里。红色的液体正在不断地往外渗出,从苍白的手指上滴下来。
“小倩!”
二郎大吼一声扑了过去。
女人看清来人后,憔悴虚弱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回来了。”
她平静地小声说着。
那样子仿佛是守在家中的妻子,在对终于归家的丈夫讲话。
“我……我回来……”
二郎话未说完泪水就先流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二郎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伸出手去试图帮小倩止血,但根本但根本就没有用,汩汩的热血依然在不断向外涌出。
“怎么办?怎么办?”
二郎的胸前已被泪水湿透,透过模糊的双眼他看见女人抬起手来。
“告诉我!这到底是谁干的?”
二郎哽咽着终于将这句话艰难地吐了出来。他觉得胸口很闷,仿佛有只大象正踩在上面,令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他头上戴着面具,我……看不清。”
薛小倩脸色更难看了,嘴唇也几乎没有了血色。
仿佛一根飘荡在狂风中的芦苇,随时都可能被折断。
“好了,好了。我回来啦,没事了。”
二郎一把抱住女人,尽量抚慰着她的情绪。
薛小倩果然不再言语,只是呆呆地望着二郎发愣,脸上仿佛又红润起来。
鲜艳的血液依然在不断地向外流,弄得二郎满身都是,可他已经顾不得了。
二郎曾在一本书里见到过,现在这种情况叫做回光返照。显示小倩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随时都可能马上离去。
他紧紧地抱着她,想将自己的体温更多地传递给女人。但她的身体依然在不断地冷却。
生命之火正在熄灭,正在二郎面前逐渐地消逝。
他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挽留。
他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吗?
不!
他什么都没有。
他只能如同一个即将站上绞首架的死刑犯般,眼睁睁瞧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逐渐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