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时间群情激愤。
高阳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所谓涉嫌舞弊，只要出恭就必定涉嫌！
涉嫌的卷子自然也是弃之不阅。
杀人还讲究证据，这天下最公平的地方毁掉一个人却连证据都不用！
只凭借这一点，许多人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寒窗苦读就毁于一旦，这些人还真是敢说话。
“诸位莫急，不如听本官说完再做定夺。”高阳用目光扫视着考官们，目光所到之处议论声很快消失。
不少考官被他看的浑身发毛，也不敢多问。
这家伙是个流氓，不按常理出牌啊！张公一个干巴老头他都想打一会万一挑中我怎么办？
打也丢人，不打也丢人，更何况高阳年轻力壮，应该打不过.....
“诸位请告诉我，贡院的考场上最重要的是什么？”高阳高声道。
下面无人回应.....众人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高阳伸手朝人群一指，说道：“你说！”
人群里，牧瑟看向高阳疑惑的指向了自己。
“对，就你，大声告诉我，考场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见识过高阳的行事风格，牧瑟心中无比后悔跟他搭话，但是既然被指定回答也没办法拒绝，只能高声答道：“自然是公平。”
“不错！对于考试而言，没有比公平更重要的事！朝堂哪怕做不到绝对的公平也要尽量减小考生之间外在的差距！”
“家境富裕者可以携带肉干鸡蛋等吃食进入考场内，能长久饱腹又不占肚子。”
“家境贫寒者只能以米面为食，不超过三个时辰必定饥饿难耐影响考试，而且食用的分量远超肉食，吃的多自然排的多，如此一来科举还能称得上公平么？”高阳侃侃而谈。
此话一出，立刻有考官嗤笑道：“高大人，封门之前我听外面说你们南坪报社的记者也来参加考试了，你还给他们准备了鲍鱼！”
“我可是头一次听说考试中有吃鲍鱼的！公平二次从您口中说出未免有些可笑了吧！”
考官们又开始爆发出讨论，主要还是以挪揄高阳为主。
“考试还有带鲍鱼的？怎么不带个厨子？”
“我见到了，确实有考生在考场吃带鲍鱼的汤面，呵，我还以为是朝中的哪位大人的公子，没想到是高大人的人。”
“高大人！您可真是宽于律己严于利人啊，下官佩服！”
高阳不慌不忙，淡淡的说道：“如何可笑了？本官在规则之内尽量帮他们准备充分何错之有？”
“所谓公平不是削弱合理优势，而是帮扶那些先天不足的劣势。”
“难不成贡院之中有一名坡脚的考生就要把其他考生的腿都打断吗？”
考官们又不说话，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可这又怎么样呢？一届届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你监考事这么多？
高阳也开始无奈。
看来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不少人思维僵化根本听不进道理，那就只能换个思路了！
高阳开始搜肠刮肚，好在鸡汤看得多，很快就想好了说辞。
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高阳的声音开始变得深沉。
“我给大家讲个我身边的故事吧。”
一听说讲故事，不少人倒是生出一两分兴趣，毕竟多大年龄都喜欢听故事。
“我有一个朋友。”
“姓科名叫科比，从小生在离京城千里之外的边远山村，名为落山鸡村。”
“因为他家生活极苦，所以科比还未有机会读书，一家五口只靠着十亩地过活。”
“但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了一个教书先生，打那天起他第一次有人给他讲解圣贤书，科比也就因此爱上了读书！从此立下壮志一定要靠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
“你们见过落山鸡寅时的太阳吗？！科比见过！他每日寅时就步行数十里前往最近的县里去学习，一日只吃一餐，交不起学费就只能躲在屋外偷学，买不起笔墨纸砚就用树枝泥沙练习写字。”
“夜里学的入迷时便夜不归家，凿壁偷光....”
“如此，寒来暑往十载！终于考上了生员。”
高阳讲故事的功力已经是极佳，一句一句娓娓道来。
不少人听得入迷，这种艰苦求学的故事显然在这个时代是最有市场的！
许多人竟生出想要与科比结交一番的心思。
高阳讲到这里也是一脸怅然。
自己死了能穿越，科比应该在另外一个世界打球吧.....
也不知道地球上还有没有人在怀念牢大....
“虽然考上了生员，但是科比的家庭条件并没有改善，好在被当地举人看中引为弟子。”
“同舍学生皆是锦衣华服，而科比则依旧满身补丁的旧衣。”
“同舍学生吃的是大鱼大肉，而科比呢？只得煮一锅厚粥，待粥凉之后切成四份，每日以野菜汤配粥以求饱腹！”
“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科比得到了乡试的机会！他带着全村的希望以及村民资助的七十六个鸡蛋和五两银子，跋山涉水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到了京城已经几乎耗尽了所有盘缠，手中只有干粮。”
众考官目光隐现期待。
“终于！科比满心激动的坐到了贡院的号舍之内，所见考题皆是得心应手。”
“天赋出众加上常年苦学不辍让他文思泉涌，答题之时心无旁骛，只用两个时辰便答完了常人一天才能答完的试题！”
“虽然他答题极快，但是也并未松懈，仍然坚持了两个时辰检查答案，检查过程中科比不免腹中饥饿，于是拿出干粮边吃边看，由于太过入神他竟然是沾着墨水吃的干粮！”
“吃完没多久科比便感觉腹中剧痛，由于不懂规矩便直接与考官说要出恭，考官见他满口墨水便觉得此人行为无状，定是涉嫌抄袭！”
考官们低下了头，心里不由的有些难受。
怎么会如此....一个如此刻苦的考生受到这等不公平的对待，实在混账！
“不出各位意外，你们的那枚戳子印到了科比的卷上。”
“呵呵，十数年寒窗苦读，只进了贡院一日便一朝成灰....”
“我再见他时已经是在放榜之时，本官那年十五岁.....科比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眼里已经没有了光。”高阳的眼眶里隐现泪光。
“他给本官讲了这个故事，到此就结束了。”
“本官一直将他视为偶像，至于科比后来如何...我不知道，但是他为了这次考试已经耗尽了所有，他如炬火一般虽然只绚烂一刻但还留下了这段故事警示后人。”
泪水终于成功在高阳眼角挤了出来，接着他开始踱步，三百六十度绕着考官展示自己的红眼。
被对视的考官皆是羞愧的低下头，有叹气，有惋惜，更多则是深思。
“诸位，从考场内外的监考已经是严密到无可加复！考生出恭更是有考官陪同，若有抄袭嫌疑可以直接检查或是再行讨论！但如果是因为这区区的一枚戳子便彻底否了考生的前途，你们觉得它合理吗！！”高阳的声音虽大但饱含悲凉之意！
说罢，就从怀中掏出一方之前私留的戳子猛地掷在地上，啪的一声炸裂成两块！
所有考官浑身一震，愣愣的看着地上摔碎的戳子。
“本官借了你们的东西就一定会还！如果你们想要就来找本官要！”
“但...只愿悲剧不要再发生！本官...言尽于此！”
说罢，高阳掩面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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