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副生人勿近的冷峻面容，姬无夜百感交集，原来，昔日的自己，是这么的孤傲。
在九州世界的这些年，自己的性格受家人影响，已潜移默化间变化了很多，如今得见昔日的自己，别有一番感受。
姬无夜轻声道，“又见面了。”
夜瞳塌着肩膀，望着对方，只是淡淡地道了句，“你失去了瞳力。”
姬无夜静默片刻，点了点头，“遗失在了漆黑古棺中。”
“你心乱了。”
“终归是有一丝波澜的，但问题不大。”
“你现在对如何寻回力量，毫无头绪吧。”
“那里是黑棺，想必你应该知道，只能另觅他法。”
夜瞳缓缓抬起右手，指尖缭绕，出现一缕黑炎。
微弱的焰火，在姬无夜眼中却再熟悉不过。
夜瞳轻声道，“你并不了解你自己。”
姬无夜沉思片刻，点头道，“或许吧。”
夜瞳在姬无夜诧异的目光中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指尖黑炎开始变弱，眼看就要熄灭。
不过下一刻，那微弱的黑炎开始极致燃烧，体内黑炎被其引燃，极致绽放。
望着气息急速攀登的夜瞳，姬无夜有种不祥的预感，此刻的他，更似是那绚烂的流星，刹那芳华后，终究要归于尘埃。
“你要做什么！”
夜瞳嘴角微微翘起，显然并未慌乱，黑炎极致燃烧后，在姬无夜诧异的目光中将黑炎散于天湖。
姬无夜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不明白夜瞳此举何意。
先前黑炎波动剧烈，此刻却空空如也，已是没了半点瞳力的存在。
“为什么要这么做。”
夜瞳缓缓抬头，望着那朵静止的白云，轻声道，“看山不是山，观水不是水，就像空中那朵静止的白云，你觉得它应该是动的，但它却就那样悬停在那里，不会因为你的主观意向而发生变化，有些事物通常来说看到的只是表象，而真相则隐藏在背后。”
姬无夜已是听出对方意有所指，随即回道，“世间万物都有其运转的规律，得之则幸，失之谓命，但我从来都不信这些，路在自己脚下，心中有路，便不是绝境。”
夜瞳眸生光辉，“路分千千万，走过，便会迎来不同的结局，你在担忧，亦在彷徨。”
姬无夜摇了摇头，轻声道，“之前或许是，但如今你的出现，我隐约猜到了什么，一切还有转机。”
最熟悉夜瞳的人，终究是他自己。
姬无夜继续道，“你现在的处境与我相似，均失去了瞳力，但我觉得既然你如此做，定然留有后手，如同我现在一般。”
夜瞳冷笑一声，“天真。”
姬无夜不以为意，只是淡淡地道了句，“虽然失去瞳力对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这并不会影响我的决断。”
“所以，你有所察觉了？”
姬无夜轻声道，“人生如棋，众生如子，身处棋盘不知局，子落阴阳不明意，陌路迷途，方知棋中奥妙，有的时候，我们总是顺势而为，去走阻力最小的那条路，细想一番，正因如此，我们才往往被人掌控，但跳脱开来，细想一番，又怎知这条路不是博弈者有意让你走的？达不到制高点，便永远不知道自己身处怎样的局面。”
夜瞳嘴角微翘，“看样子，还不算蠢。”
姬无夜笑道，“你我本同源，你能看清，我也一样，没那么蠢。”
夜瞳双眸缓缓闭合，抬起双手，覆于双眸之上，轻声道，“看好了，仅此一次。”
话音刚落，夜瞳衣衫猎猎，无风自动。
幽黑的光芒于眸前汇聚，待其双眸睁开之际，两道宛若实质般的视线自诡瞳射出，这一幕，在姬无夜看来，颇为震惊。
因为除了那双熟悉的诡瞳，他还看到了别样的东西。
在其睁眸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眸中的一道玄奥复杂的印记，这个印记在其睁眼的那刻起，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那失去的瞳力却宛若从未失去般，再次出现在了夜瞳体内。
姬无夜不禁感叹道，“原来，这才是真相啊。”
前世瞳力伴随诡瞳的出现自然觉醒，而他却从来未曾深究过瞳力起源，如今瞳力被剥夺，这才让他开始重视起来。
今日从旁观者的角度再见瞳力觉醒，让他印证了镜像古城内的猜想。
瞳力的起源，或许便是来自那道玄奥的印记。
想到此处，姬无夜双眸微闭，待开眼之时，诡瞳开启。
两双诡瞳隔空对视，气息却迥然不同。
失去瞳力的夜瞳此刻已然恢复，如今的程度，比之上一次大战，强了甚多。
反观姬无夜这边，依旧如往常般，没有瞳力的出现。
但目睹了瞳力觉醒全过程的他，此刻也看到了那枚印记。
视线中，那枚印记玄奥而又复杂，仿佛是多个古文字叠加。
为探究印记奥秘，他静心而坐，开始解析。
夜瞳收回诡瞳，静立一侧，并未打扰。
姬无夜眉头紧蹙，那枚印记比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哪怕动用两世所学，依旧徒劳无功。
突然，姬无夜灵光一闪，想起了昔日镜像古城内与面具人的对话，开始催动源初之气靠近印记。
见姬无夜有所察觉，夜瞳一脸淡然，只是眉宇间多了丝别的东西。
上次见面，二人还是生死大战，如今再见，却是以另类的方式在帮助对方。
饶是姬无夜，亦不知道这昔日身到底做的什么盘算。
这秉承了昔日冷峻风格的夜瞳，此刻却是望向了别处。
一道修长的身影脚踏天湖，自远处缓缓走来。
来者一袭长袍，头覆狐脸面具，手托漆黑古书，离夜瞳十丈之距时停了下来，二人隔空对视。
那掩盖于面具下的面容无法看到其真容，但见到冷峻的夜瞳时，面具人向其点了点头。
夜瞳并未理会对方，塌着肩膀，抬头望向天空。
有人看天，天不在眼中，眸中却满是她的影子。
伴随着一声叹息，那道孤傲的身影转身离去，消失在了这方天湖。
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有悖其行。
面具人望着那位可怜人，叹了口气，他们，终究是一类人啊。
当他望向姬无夜时，喃喃自语道，“结束，未必不是新的开始。”
此言过后，人已不见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此方天湖，唯留姬无夜独自顿悟。
伴随着一声长啸，长袍再现，随风飘扬，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势自少年体内升腾而起。
方才少年尝试引动源初之气靠近印记，想要借此来解析，而事实亦在印证着少年的想法，源初之气在靠近印记后，繁奥模糊的线条逐渐开始清晰，而他的瞳力亦开始复苏。
姬无夜睁开双眸，叹了口气，目前方向是对的，但那丝源初之气过于弱小，待其壮大之际，或将揭开瞳力的真相。
道阻且长，任重而道远。
方才面具人与夜瞳悄无声息的碰面，姬无夜并未察觉。
他环视四周，那冷峻的夜瞳早已不见踪影。
姬无夜自镜水天湖走出后，依水望星河，脚下路，今已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