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后面的亭子里，李四依旧在慢慢磨着玻璃，沙沙的声音隐藏在风声里。
“今天又偷偷跑出来了？”
李四注意到身旁有一道小小的影子，便说道。
“不是偷跑出来的。”倔强且稚嫩的声音传过来。
李四抬起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余光看到苏染手掌上的红印。
“是山长打你手心了？”李四问道。
苏染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李四的动作，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是在做什么？”
“一个很棒的东西。”李四看到小孩子整个人也高兴了不少。
用布捏着那已经有些弧度的玻璃镜片放在两人中间。
“哥哥，你的脸好大！”苏染惊讶地说道。
会不会说话，要是苏浩这么说，李四保准一脚提上去了。
“现在呢？”李四把镜片拿下。
苏染看着恢复原样的李四，张开了小嘴，不禁拍了拍手：“哥哥会变戏法。”
“倒是这么说也不算错。”李四哭笑不得，很多戏法其实也是用的障眼法。
“那你知道为什么透过这玻璃看就不一样了呢？”
李四笑问。
或许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来说太难了，苏染皱起眉头，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是光线发生了变化。”李四把一旁自己装水
的透明杯放到两人面前。
苏染再次吃惊，高兴地鼓起了掌。
“还有你听装着水的杯子发出的声音？”李四用一根木棍轻轻敲打了一下。
然后倒出一半水再次敲打了一下。
“两次声音也不同啊，就像韵律一样？”苏染好像发出了什么稀罕物，不断地敲着杯子。
“韵律，苏染现在就懂吗？”李四有些惊讶。
“不懂，可是爹爹总让我去学。好难啊，也不知道苏滢姐姐是怎么学会那么多的？”
苏染坐在石凳上，双手撑着脑袋，两只脚在下面不安分地乱动着。
“滢儿她其实是个天才来着，你不用跟她比，做你自己就成。”
李四笑着说道，越是了解苏滢，他越是发现苏滢那具小小的身体里藏着怎样的天分。
“坐没坐相，跟你说了多少次，女孩儿要沉稳一点。”
苏铮严厉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友谊。
苏染连忙站起来，作揖：“父亲。”
苏铮依旧板着脸，像是别人欠了他的钱一样。
“明天不用来了，”苏铮顿了顿，“这两天苏浩和你不对付，过两天便是中秋，中秋之后再来。”
李四一开始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
他倒是不对书院有什么留恋，只是这么僻静的时候
以后怕是很难再有了。
“还有，收收心吧，明年的现在便已经府试结束了，这一年时间，你能记住多少？别浪费了你的天分。”
苏铮看了一眼桌上的杂物，仍旧没有一本书籍，或许得找个机会去给家主说一下。
说完，苏铮牵着苏染的手离开了。
李四倒是没把科举放在心上，四书五经他上辈子都学不来，这辈子也仍旧毫无兴趣。
尽人事而已，苏秉让他读书的想法或许也只是让他避避风头。
一连几日没回家，李四倒也开始想念苏滢了。
小别胜新婚，李四刚一回到苏家，苏滢便猛地扑了上来。
若不是一旁还有人在看，李四多少要和苏滢来点深入交流。
分开之后，苏滢还挽着李四的手腕，炫耀道：“我家相公身上如今也有着书生气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生气不要也罢。”李四笑着应道。
苏滢努了努嘴，反正她不管：“听铮爷爷说，你在书院表现不错，就是不爱读那些经书。”
“太晦涩难懂了，这科举可咋办？”李四也是面露忧色。
“这事不用急，走吧，父亲已经等候你多时了。”苏滢拉着李四就来到了苏家的书房。
书房还是原有的布置，但上面坐的人相较以前就意气风发
的多。
“坐吧！”上头的苏秉随口说道。
李四坐在苏滢的身旁，身上的包裹都还没放下。
“你别想太多，是我通知苏铮让你先回来两天的。原因有二：其一是滢儿很想你；其二，我苏家和沈家的契约已经签订，想听听你的意见。”
苏秉喝了口茶，示意李四随意。
“爹，我都说了让四郎明日再来也不迟，这些事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苏滢急的满脸通红。
以前苏秉阻拦的时候，苏滢可不会像这么害羞，那是动辄一个不见人影就去和李四幽会去了。
好家伙，到了家里人这一份上，反而开始羞涩。
苏秉也只是笑而不语，让人将一份绝密卷宗送到李四手里。
李四摊开，仔细琢磨着。
这契约相比上一世的合同来说已经相当简陋，有许多能利用条款漏洞的地方。
但是规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李四看着沈家给出的条件，不禁睁大了眼睛。
“很意外是吧！本来双方都还在僵持不下，但沈家突然让了一大步，合作顺利达成。”
苏秉也想不明白原因，但是沈傲私下跟他提及了苏家有其他人直接联系沈家的情况，他这才了解。
至于苏家内部的问题，就没必要和李四说了，他会出手的。
“这事老爷做主就行。”
李四并没有给出自己的建议，或者说有没有他并不是很重要。
现在的苏家只要大方向不变，就不会出大问题。
有了这一纸契约，两个大家族就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唯一需要警惕的，是刚刚崛起的柳家。
“你还记得琉璃阁里拿出细白瓷震惊全场的柳家吗？”苏秉问道。
“记得，老爷先前让我去联系，只是因为书院的事，才没去成。”李四点头。
“也不是因为书院，是苏鸿自告奋勇地去和柳家商谈去了。”苏秉说道。
“他们家出了什么问题吗？”李四不解苏秉此时发问的原因。
“不是他们家出问题了，是咱家三房的苏浩和柳家大少爷柳靖之发生了冲突，恐怕柳家要放弃我们选择沈家了。”苏秉有些遗憾。
“老爷是怀疑苏浩是故意的？”李四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从那群人口中听到了一首诗，恰好跟铮叔给我说的那一首一模一样，你就不好奇吗？”
苏秉笑着说道。
好家伙，绕这么大一圈只为了这件事，抄就抄了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还答应再给苏浩来一首呢。
“有这么好的天赋，以后你不用管理苏家的商铺，专心科举吧。”
苏秉笑着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