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以婉拒邀请,但是这次不能,我非去不可。”
无论这张帖子来得有多失礼,若她以相同的失礼回应,云靳的心情肯定不好受。她不是铁石心肠,云靳对她的好、对她的付出,她都看在眼里,若她在乎他,她就不该对他的家人失礼,不管他们邀请的目的何在。
朱倾儿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敬国公世子和姑娘情意相投,若是将来姑娘要嫁进敬国公府,可不能落人话柄,但要是姑娘的真正身份能够确定,哪用得着如此委屈?
“不过有点麻烦,我没有合适的衣服。”上次加文会,云靳前一日给她送了一套衣服首饰过来,这次应该不会有这样的好事,而她带进京的衣服以便利为主,有些甚至很男性化,难道要把去文会的那一套拿出来再穿一次吗?会不会一眼就教人认出来?她是觉得无所谓,但要是敬公府认为她失礼,这就不好了。
“姑娘不必担心,我来准备衣服首饰。”
苏映宁瞪直双眼,“你来准备?”
“姑娘放心,三日之内绝对能给姑娘寻一套合适的衣服首饰。”
苏映宁自知无能弄出一套衣服首饰,只能点头同意了,“好吧,别太张扬了,我可不是去那儿走秀。”
“嗄?”
苏映宁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我是说,我的身份还是低调一点,你同意吗?”
这一点朱倾儿完全认同,“我知道分寸,保证给姑娘寻套合适的。”
苏映宁不在意这种小事,转眼就抛到脑后,大不了穿旧衣服。
不过朱倾儿是个尽职的丫鬟,她早想狠狠的给姑娘打扮一下,明明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儿,竟然将自个儿打扮得灰扑扑的,当然,她知道分寸,不会太过张扬,而是让姑娘看起来像一朵空谷幽兰。
三日后,苏映宁很准时到敬国公府赴约,没比别人早,也没比别人晚,跟着大伙儿一起进去,就不会太过显眼,而这要感谢云靳替她准备的车夫,清楚上敬国公府要花多少时间,时间掐得刚好,让她可以轻轻松松混进去,可是没想到云珍会亲自前来迎接,当下,她立即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
“苏姊姊,能见到你真好,我真担心你不能来。”云珍松了一口气,若非母命难违,她绝不会下帖子给苏映宁,今日苏映宁若是在敬国公府受了委屈,哥哥肯定跟她闹上了。
“四姑娘如此热情给我下帖子,我如何能不来呢?”苏映宁根本不知道参加赏花会也要回帖子,是朱倾儿尽职的提醒她,可是来者不善,为何她要回复?她索性当一回不懂规矩的乡下土包子。
怔愣了下,云珍连忙道:“这是我的疏忽,忘了交代婆子,请苏姊姊回帖子告知来或不来。”
“这不过是小事,忘了就忘了,何必放在心上?”这是一语双关,无论谁忘了,她们就此放下,一个莫怪对方疏忽,一个莫怪对方不懂规矩。
云珍知道哥哥挑剔,不会看上一个寻常的姑娘,可是直到此刻,她才正视苏映宁,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低声道:“我是特地来给苏姊姊提个醒,今日是我娘想请苏姊姊过府赏花。”
苏映宁状似随意的问:“国公夫人知道我受邀来京城的目的吗?”
昨日朱倾儿给她恶补了一下,敬国公府的老国公爷和老夫人都在,不过,老国公还是早早将国公之位传给了儿子,敬国公随即请立云靳为世子,所以,敬国公府有两位女主人,老夫人不爱事,但是睿智豁达,国公夫人温婉和气,可是规矩很多。
“哥哥说了,这是大事,苏姊姊的画将会关系到国公府的脸面。”
原来如此,国公夫人想得可真是周全,“但愿今日的赏花会对我的作画有所帮助。其实,国公夫人大可不必如此费心,我认为皇上对敬国公府的赏花会没什么兴趣,倒是市井小民的生活应该更令皇上关心。”苏映宁若无其事的笑道。
她相信云珍会牢牢记住她此刻的一言一语,再传达给有兴趣知道的人。
云珍看着苏映宁的目光完全变了,“每次进宫赏花,太后总是喜欢请受邀的姑娘当场画上几笔,我娘很可能因此误以为皇上喜欢赏花会的千娇百媚。”
苏映宁低声回道:“太后不是皇上,后宫更不是朝堂。”
云珍闻言一凛,“是啊,我娘胡涂了。”
苏映宁不再言语,不疾不徐的随着云珍往宴客的怡园走,不过还未走到,就听见某位姑娘爆走的声音——
“别以为有父亲护着你,我就拿你一点法子也没有!记住你的身分,姨娘生的就是姨娘生的,再受宠也越不过嫡女,竟敢妄想表哥那般尊贵的人!”
“我没有,是谁在姊姊面前恶言诋毁妹妹?妹妹知礼守礼,凡事有父亲和母亲作主,我如何会生出那种天地不容的心思?”
云珍闻言皱了一下眉头,加快脚步走过去。
苏映宁也忍不住皱眉,不过,她的脚步更慢了,这明明是内斗,不关起门来拉头发掐脖子,反倒搬到外人面前,这是什么状况?有人在算计?
念头一转,苏映宁就听见尖叫声响起,直觉反应,她提起裙摆跑过去,而原本准备随其他丫鬟到一旁纳凉的朱倾儿一见,立即转向跟上去,负责招呼的丫鬟见了一惊,也赶紧跟过去。
苏映宁冲进赏景楼,见到中间有两位姑娘,一位已经跌坐在地,模样可怜至极,一位还像个泼妇似的开骂,甚至伸脚踢人。
“起来,别想装可怜,你……”
“这位姑娘,我若是你,此时会先闭上嘴巴,免得加速身上的毒素流窜,做出让自个儿后悔的事。”苏映宁冷静的走过去,抓住那位姑娘的手。
“你是谁……”
“我家姑娘不是让你别说话吗?”朱倾儿动作俐落的从后面制住那位姑娘。
苏映宁立刻松手,取出随身的针灸包,往她的哑门穴一扎,教她暂时失去言语的能力。
“姑娘,得罪了,我是大夫,我怀疑你中毒。”苏映宁随即为她诊脉,果然如此,接着低头看了一眼,从她的腰带取下一个香囊,放到鼻子前面嗅闻,而后她做岀诊断——
“姑娘遭人下了迷心散,这是一种能教人产生幻觉,使人迷心的催情药,而且这种药还有一个作用,令人暴躁不安,中了此毒,容易在暴怒下伤人。”
闻言,众人不自觉将目光转向武安侯府大姑娘的庶妹,正是如今跌坐在地上的姑娘,她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无助的目光看着苏映宁,好像在默默的控诉,为何要扯出这样的谎言陷害她?
“我只是就事论事,是真是假,当然不是我说了算数。”苏映宁的目光落在云珍身上,云珍显然明白她的意思,走上前接下她手里的香囊,“云四姑娘将此香囊交给萧太医查验,相信他可以确认我的诊断是否属实。”
云珍真是佩服至极,不是因为苏映宁可以诊断岀武安侯府的大姑娘中毒,而是她这一刻散发岀来的气势,轻轻松松将局势控制住,没人敢质疑她,即使有,听见她提起萧太医,也会识相的闭上嘴巴,单是这一点,就知道她是一个很有脑子的姑娘。
苏映宁取下武安侯府大姑娘身上的银针,提醒道:“我若是姑娘,回去必会仔仔细细搜查一番,单靠身上一时佩戴的香囊不足以教姑娘暴怒伤人。”
武安侯府大姑娘冷静下来,先给苏映宁行礼:“武安侯府颜氏谢谢姑娘岀手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