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佩服,换成是我,既然英雄无用武之地,我不会在上头白费心思。”
苏映宁微微挑起眉,“你如何知道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在京城不曾见过女大夫。”
“我还以为有医婆,你没见过吗?”就她所知,朝廷选取民间女医,中选的人着录名借以待诏,称为医婆。
怔了一下,云靳难为情的道:“我倒是忘了医婆。”
“我可以理解,宫里的妃嫔应该更相信太医。”女人都瞧不起女人,医婆又如何能赶得上太医?
“倒不是宫里的妃嫔更相信太医,而是太医会在那些妃嫔的眼皮子底下做事,总是更教人放心一点。”太医也有分党派,基于安全考虑,属于敌营的太医即便医术高明,妃嫔也不敢相信他们,更别说来自外面的医婆,她们被收买的机会更大。
“我懂,虽然在医者眼中不该有敌友之分,但人心从来都是偏的。”
云靳突然想起苏明泽说过她是真正的医者,是因为她拥有医者纯正的心吗?
“你不会觉得委屈吗?”
“为何要委屈?我只觉得他们真傻,不给我看病,那是他们的损失。”
“你……你不是觉得自个儿的医术很普通吗?”云靳差点说不出话来,这丫头会不会太过自信了
苏映宁斜睨他一眼,一副他很无知的样子,“一般人也不会生什么大病。”
这会儿云靳真的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苏映宁忽然惊叫了一声,“喂!鱼烤焦了!”
回过神来,云靳慌张的将架在火上的鱼举起来,不过来不及了。
苏映宁觉得好可惜的摇摇头,“真是太浪费了!”
“我再重新替你烤一条吧。”他不曾发生如此大的失误,竟然没闻到焦味。
“不必了,我吃饱了。”苏映宁对他失去信心了,若心有旁骛,如何会等到焦味窜上来还没察觉?但她的情况好像也没好到哪儿去,还不是等焦味窜上来才闻到。她对美男子的免疫力实在太糟糕了,虽然他一直是她心目中的危险人物。
“你相信我,这次我绝对不会再烤焦。”
“我真的不吃了,多谢你的烤鱼。”苏映宁站起身,整了整衣裳,转身走人。
“我等你的好消息。”
脚步停顿一下,苏映宁好像没听见似的又继续往前走,直到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外。
“爷,苏姑娘会说服苏大夫改变心意吗?”赵英根本看不出苏映宁的态度。
“无论是否为了苏三,她想进京。”
很奇怪,他就是有一种感觉,真正想进京的人是她,但他又觉得她不是为了那五千两,不过,他实在想不明白,以她的聪明,绝对猜得出来他请她进京的目的不单纯,可是她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对她而言,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时候,他觉得自个儿都没有她那样的气魄。
“若是苏姑娘愿意跟我们回京,燕阳这边要如何安排?”
“燕阳这边就交给皇上,相信皇上自有主张。”对云靳而言,只是有太后在一旁虎视眈眈,燕阳这边就不能不管,不过,能对付太后的也只有皇上,他还是不要卷入他们“母子”之间的争斗。
苏华安努力想漠视在眼前转过来转过去的苏映宁,但她是他最宝贝的女儿,他可舍不得她如此为难自己,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不说话?”
苏映宁很苦恼的叹了口气,在诊疗椅上坐下,“我在想如何开口更为恰当。”
苏华安调笑道:“你这丫头不都是向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次我可不敢了。”
“为何不敢?”
“爹跟娘都闹上了,我如何敢再任性的随意诉诸于口?”
略微一顿,苏华安幽幽道来,“难道你不觉得你三哥哥年纪还小,不适合独自待在繁华富贵的京城吗?”
苏映宁坐直身子,很认真的回答,“三哥哥本性正直良善,我倒不担心他去了京城会迷花了眼,不过,一个人独自在异乡打拼,孤单寂寞难免想多结识友人,若是误交奸恶诡诈的小人,遭人算计,很可能会毁了一辈子的前程。所以,既要成全三哥哥,又要替他清除身边暗藏的小人,最好能有家人陪伴在旁。”
“泽儿有你相伴,肯定安分守己,可是,你一个姑娘如何能离开爹娘身边?泽儿要准备武举,也不可能无时无刻看顾着你,苏家在京中没有亲人,若是岀了事,无人护卫着你。”
苏映宁状似同意的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如,爹陪我们进京,如何?”
苏华安怔住了。
“若是娘也能进京,那是最好,可是大哥明年要成亲,娘有很多事要安排,实在无法抽身进京一趟,爹就不同了,爹可在回春堂坐堂,也可以在京城的慈惠堂坐堂……爹应该知道慈惠堂吧?那是朝廷为穷老百姓设置的医馆。”
半晌,苏华安才回过神来,“你如何知道慈惠堂?”
“我一直在想,若是爹能跟着我们一起进京,僵局就可以解决了,可是,要爹陪我们进京,就要在京城找个地方给爹干活,后来我去找云公子,云公子表示可以安排爹进入慈惠堂,听说闻名北境的萧太医每次回京都会在慈惠堂坐堂。”爹肯定不喜欢这样的安排比自云靳之手,还是推到自己头上更为稳妥。
“萧太医?”
“爹认识萧太医?”
“当然,他是一个真正的医者,爹随着苏家商队远行时,跟他有过几面之缘,也有过短暂的交谈。”
苏映宁顿觉松了口气,“爹一直想在医术上精进,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萧太医的医术再好,也比不上容妃……”苏华安一脱口而出便后悔了,为何提起容妃呢?他一直怀疑当初在英霞峰救的女子就是容妃,毕竟少有女子的医术如此高明,他不想追究她的身分正是因为如此。
“容妃?”
这会儿想避开不谈也不妥,苏华安索性大大方方道来,“容妃是先皇的妃子,太祖皇帝起兵之初,与前朝朝廷的势力相差悬殊,幸有容妃运用缝合之术大大降低大梁士兵的伤亡人数,更因为有容妃的医术,发生疫病很快就能控制下来。太祖皇帝曾经公开赞赏过,大梁取代前朝,容妃居功厥伟。”
“看来这个容妃是个了不起的大夫。”
“是啊,朝廷会建立慈惠堂也是因为容妃的关系。”
苏映宁好奇又有些迟疑的问:“容妃死了吗?”
苏华安看了她一眼,“先皇驾崩,留下遗诏,容妃殉葬。”
苏映宁不敢置信的道:“容妃有功于国,怎能容妃殉葬?”
“听说先皇很爱容妃。”
“因为爱她,就要她殉葬,这是什么……奇怪的道理?”苏映宁差点脱口说出“狗屁不通”,在她看来,真的是狗屁不通的道理。
说不定先皇只是想保护容妃,因为太后……当时的皇后绝对容不下容妃。
苏映宁还是不以为然,“先皇可以用其它方式保护容妃啊。”
“容妃在送往陵寝的路上逃了。”
苏映宁怔愣的眨了眨眼睛“逃了?”
“对,逃了,至今还找不到容妃的下落。”
这不是戏剧才有的情节吗?过了片刻,苏映宁竖起大拇指,感到佩服至极,“太厉害了,竟然有本事在军兵的监视下逃掉!”
“我想,这应该是容妃救人无数,有许多人暗中帮助她逃走。”
“没错,这就是好人有好报。”
“容妃可以说是大梁的传奇。”
苏映宁点头认同,可这会儿她更关心的是——“爹,所以你同意了吗?”
“你不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