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
那人见状，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随后安抚地拍了拍。
两息之间，她冷静了下来。
随后哭笑不得。
“你大半夜不去审问，跑这儿来做什么。”
来人除了裴锦之还会是谁。
大概是月光温柔，裴锦之的眼睛里也满是柔和。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叶绮凝，似乎生怕一错言，她就从眼前消失了一样。
“那边有谢一，我来看看你。”
叶绮凝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她鼻子动了动，问道了空中隐隐约约的味道。
裴锦之身上有清新的皂角香，但掩盖在皂角巷之下，还有一些细微的血腥味。
看来，他是怕血性味儿冲撞了自己，这才洗过才来的。
不知为何，叶绮凝心上软了软。
她迟疑片刻 ，坐起来，伸出双臂，抱着孩童一般将裴锦之抱在了怀里。
“白日，是不是吓到你了？”
裴锦之的手搭在她的腰上，闻言紧了紧。
无声的回答。
叶绮凝已经了然。
她以为裴锦之不会直面这个问题，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裴锦之道：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似乎是说这句话都叫他觉得难以忍受，叶绮凝只觉得腰间的手烙铁一样，要嵌进她的身体一般。
她却没有阻止。
“我没事，放心。”
黑暗之中，裴锦之轻声‘嗯’了一声。
“叶绮凝。”
他第一次这样郑重其事地叫叶绮凝的名字。
叶绮凝答应了一声。
裴锦之的声音很轻，语气却是缓慢又慎重。
“你不准死。”
这般命令的口吻，叫叶绮凝唇角勾了勾。
“……好。”
说来荒诞。
两人已经做过世间亲密事，但直到此刻，叶绮凝才觉得自己隐隐窥到裴锦之心中那扇门。
与此同时被撬开的，还有自己心中一角。
……
次日。
事情水落石出，已经没有再待着的必要。
陈玲珑和方朗已经连夜被秘密送回京城，随行的还有那个账本。
叶绮凝当时递给裴锦之的时候，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才以身犯险？”
叶绮凝摸了摸鼻子。
分明是做了功德事，可她却总是觉得心虚。
“……我总不能知道这账本存在，却放任不管吧。”
之前裴锦之就说过，缺少确凿的证据。
如今方朗和陈玲珑虽然已经伏诛，但毕竟只是人证，还少一些东西。
她不可能置之不理。
她无辜地看着男主，试图让他理解。
裴锦之胸膛剧烈起伏片刻，看着叶绮凝欲言又止。
随后还是狠狠把嘴里的话压了下去。
“你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拦，但以后定然要和我商量。”
叶绮凝眼前一亮。
“好！”
她是真的对裴锦之有了改观。
虽说在她面前，裴锦之一直维持着还算有礼的形象，但她知道，他本质上是个强势的人。
这种人，叶绮凝还以为他会有极强的掌控欲。
她没有告诉裴锦之她的医者身份，一是因为，她一个孤女，有些说不清为何会有如此高的医术，二就是因为，她担心，裴锦之不会让自己出去抛头露面。
毕竟故人多是迂腐。
如果现在他这样说的话，那她倒是可以斟酌一下，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了。
毕竟……
叶绮凝的双眼在裴锦之的腿上徘徊了一下。
毕竟他的腿治起来还有些麻烦，总不能一直瞒着。
两人此时在回程的马车上，叶绮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为防夜长梦多，几人走得很匆忙。
陈令已经被控制起来，只等皇上摸清原委，就能把他查办了。
裴锦之原本在看书，听到她的动静，看了过来。
“困了便睡会儿，昨夜劳累了。”
叶绮凝刚要点头，随后硬生生止住，狐疑地看着裴锦之。
……她总觉得，刚才他意有所指。
裴锦之倒是神情坦荡。
“毕竟又是炸药又是逃生，确实是累了。”
……是说这个啊。
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完全错过了裴锦之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笑意。
她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方朗的炸药在哪里弄到了，有头绪吗？”
这东西就连军方都很少能弄到，陈令怎么会有？
说到这个，裴锦之也正色。
他摇摇头。
“没有，对方朗用过刑了，除了有关陈令的部分，他什么都不肯说。”
这样……
叶绮凝低头沉思。
那就说明，这炸药的背后，是比陈令还要更难搞的阴谋。
会是什么？
叶绮凝想了又想，却实在是想不出头绪。
毕竟她从穿过来到现在，能接触的信息源实在有限。
想了半天，她甩甩头。
算了，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瞟了一眼裴锦之。
总归还有这个国之栋梁在呢。
她继续问：“那陈玲珑呢？他是怎么回事？”
裴锦之夸张地叹了口气。
“说到此，倒是叫我伤心了……还以为是为夫的魅力太大才有此一劫，却没想到，根本不是。”
他故作可怜：“原来她早就有互定终生之人，只不过那人是个平民百姓，陈令用那人的性命做要挟，叫她来勾引本王，日后再叫本王为她所用……”
叶绮凝冷笑一声。
“哦？这夺桃花没开起来，王爷似乎很失望？”
裴锦之瞬间直起胸膛，微微一笑。
“怎么会，我只是说，世间有夫人爱我就够了，旁的再多，也只是累赘。”
叶绮凝哼了一声，正要答应。
反应过来后却闹了个红脸。
她瞪了他一眼。
“谁爱你，少自作多情了。”
裴锦之挑挑眉毛：“哦？那这次，本王可真的要伤心了。”
叶绮凝哼了一声，转过去没理他。
自从昨日危机之后，这个人真是……越发不要脸了。
她因侧过身，没有见到裴锦之眼中翻腾的复杂思绪。
那思绪很快，在叶绮凝转过来时就悄然不见了。
“对了，回京之后……”
叶绮凝正要说什么，马车却是突然一震，随后猛地停下来。
叶绮凝踉跄一下，好不容易稳住之后，满脸茫然。
又觉得好笑。
此情此景，何其眼熟。
……杀手劫车这种戏码，没必要来时一次，回去又一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