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好好对待之后， 就会变得娇气许多。
放在从前，这点伤都不够叶绮凝看的。
现在却觉得痛觉神经从指尖一路蔓延，烧出一片火辣辣的趋势。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比她更快的，却是一道黑影。
“放肆！”
一声怒喝，响在房间。
随即，芸娘痛呼一声，捂着手后退。
叶绮凝立刻看过去，只看得到她手上一片红肿，而脚边，是掉落的杯盏。
显然，方才就是这东西砸到了她的手上。
叶绮凝心中一动，扭头看过去。
果然，就见裴锦之阴沉着脸，浑身散发着杀气。
见芸娘手上，英哥立刻迎了上来，拉住芸娘。
他看着芸娘的伤处，脸上沉了沉，却没说什么。
此事确实是他们有错在先，再则，裴锦之的身份，也不是他能够起冲突的。
他转身，对着裴锦之跪了下去。
“请王爷息怒！”
此时几人的身份都已经明了，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这番姿态，就是在示弱了。
裴锦之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表情和前日完全不同，丝毫看不到和煦的影子。
芸娘这时也反应过来，立刻牵起叶绮凝的手。
“妹子，对不住……我给你治伤。”
叶绮凝却摇摇头，拉住了她。
“芸娘，万事好说，何必寻死。”
芸娘最开始也是接受不了自己失去记忆，没心没肺地和英哥过了这么长的时日。
现在冷静下来，心中只剩荒凉。
她凄凉摇头。
“叫我如何自处，情何以堪……”
英哥顿了顿，神情复杂地抬起了头。
“是我对不住你，不奢求你原谅，只是莫要轻贱了自己。”
芸娘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说什么。
英哥一直跪在裴锦之身前，而裴锦之也没有叫他起来的意思。
“你二人也算本王的救命恩人，照理说，本王应该优待你们，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伤了王妃。”
他的视线转到叶绮凝的手上，眉间的郁色更重了些。
这是叶绮凝第一次见他发这样大的火。
确实如传闻般骇人。
但大抵是因为，他的怒火是为了自己，叶绮凝心中并没有多少惧怕。
甚至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她叹息一声。
“芸娘，走吧，帮我包一下伤口。”
芸娘感激地看着她。
叶绮凝回头，给裴锦之递了个眼神，裴锦之虽然烦闷，却也挥挥手，没再难为英哥。
叶绮凝和芸娘来到了屋外。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只有芸娘帮忙包扎的声音。
“芸娘，若你愿意，我可以再帮你消除记忆。”
叶绮凝思忖片刻，看着芸娘认真说道。
芸娘顿了顿，有些苦涩。
“我总不能逃避一辈子。”
叶绮凝沉默下来。
蛊毒向来不分家，芸娘包扎得十分完美。
她看着叶绮凝的伤口，叹了口气。
“我其实，并不是不能原谅他，只是我受不了他的欺骗。”
这点，叶绮凝倒是能够理解。
越是亲近之人，越是难以释怀。
芸娘摆摆头。
“罢了，左右都是造化，不说了。你们来这里，是意外，还是另有所求？”
她问道。
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后，芸娘难免想得再深一层。
叶绮凝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将事实相告。
毕竟目前看起来，芸娘对她还算亲近。
她不想再骗芸娘，让她再失望了。
芸娘听后，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苦笑道：“若你说的是这种蛊毒，那我是知道的，这还是我留在皇宫的。不过，若你说解毒之法，我却是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叶绮凝神情有些空白。
这是何意？
那他们岂不是白来了？
芸娘继续道：“实际上，我们南疆人控蛊，都是因为血脉。但……”
她苦笑着看自己的手掌。
“蛊毒血脉何其稀少，当日假死逃脱，若是放一具普通的尸体，定然会被圣上察觉。所以，我和那尸体换了血。”
“什么！”
叶绮凝失声叫了出来。
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结局。
而此时，她脑海中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件事要怎么和裴锦之说。
这或许是他唯一的希望。
裴锦之怎么办？
万一蛊毒发作，他真的还能活下去吗？
叶绮凝一时怔愣。
而芸娘见状，许是不忍。
“我只是说我没有办法，但若你有缘，还是能救的。”
“什么方法？”
叶绮凝迫不及待问。
芸娘顿了顿，严肃道：“代替我，成为南疆圣女。”
这是……何意？
“可，你刚刚不是说，你的血脉已经……？”
芸娘失笑。
“血脉断绝，但可以再培养。”
随后，从她的口中，叶绮凝知道了这份血脉的来历。
原来，相传南疆远古时存在一条万蛊之王，只要能获得它的认可，便能拥有苗疆血脉。
“我放弃过一次苗疆血脉，故而失去了再被认可的资格，但你却不同，若是得了它的认可，天下蛊虫，为你所用。”
叶绮凝心中一动。
这样的话，裴锦之不就有救了？
而且……
她在末日的时候，其实有听说过蛊毒一事。
但很可惜，蛊毒早在百年前就已经绝迹，就算她想研究，也是无从下手。
现在，这个机会竟然送到了她的面前。
若是她能掌握，说不定医术也会再次上升一大截。
骨子里那份热血蠢蠢欲动，叶绮凝正色：“我该怎么做？”
芸娘却没直接回答，而是确认道：“你做好准备了吗？蛊王的认可实际不难，但若你心智不坚定，恐怕会有危险。”
叶绮凝认真点头。
“自然是准备好了。”
不论是为裴锦之还是为她自己，这份考验和机缘，她都要牢牢把握住。
见她神情坚定，芸娘露出一丝笑意。
“好，那我就告诉你。”
她指了指那边的树林。
“蛊王不会离上一任圣女太远，它会沉睡在圣女附近，下一任圣女还没出现，我和它还有感应，它就在那边。”
叶绮凝愣了愣，这倒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芸娘看向叶绮凝。
“事不宜迟，你准备好了吗？”
叶绮凝也端了神色。
“随时都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