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倩开始只当是冤魂迷惑，然而随着呼唤。
她睫毛轻轻颤了颤，显然还是不能无动于衷。
而那宁采臣的呼唤终究破了她的心房，让她娇躯一颤。
说到底……她还是忘不了……
忍不住缓缓回头。
结果回头望去，入目所见。
忘川一片血红，满河尽为浮尸。
哪里有那人身影……
只有一道道黑烟飘起，升腾湖面，带着不甘、怨恨、凶恶望着她。
接着群鬼睁开狰狞嗜血贪婪的眼睛，张牙舞爪朝她噬来。
小倩脸色腾的一下苍白无血，吓得六神无主。
说来可笑，她怎么也是新晋勾魂使者，千年的怨鬼。
竟被冤魂吓的一时间乱了分寸。
浮舟上，陆衡似有所感，豁然睁眼，眼中蕴含杀机。
掏出怀中玉圭，面露冷笑。
“一群沉沦之鬼，也敢阻挠阴官办事，当诛。”
说罢，口中念念有词。
却见玉圭发光，脱离他的手，朝着冤魂飞去。
玉圭乃陆衡升官所赐，比之以往官印威力更大。
只见所过之处，如烈火焚尸，烧的冤魂惨叫连连。
即便不小心沾染到光辉，也会逐渐化为乌有，被烧至魂飞魄散，
船头，艄公轻叹道：“陆大人何必这么大的戾气，小姑娘只是被吓着了而已。”
“她有官职在身，官运护体。”
“已是百邪不侵，后方这沉沦之物，如何能伤她。还请手下留情吧。”
……
“我不也是官运护体，还不是被阴气折磨？”
陆衡嘟囔一声，这才屈指收回玉圭。
接着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小倩，轻言细语道：“吓着了？”
小倩望着陆衡，红了眼眶，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傻丫头，忘川可见三生，怨鬼借此扰乱心境。
那家伙离现在都有一千多年了。即便每一世长命百岁，恐怕也投胎十多回了，哪里会在这里沉沦。”
“现在你已为勾魂使者，他若再死，必被你勾入地府。再见到他时，我便成全你们一同投胎，可好？”
陆衡还是心疼这个仿若邻家妹妹的傻姑娘的，轻声安慰。
小倩眨了眨大眼睛，良久……小鸡啄米的的连连点头。
他这才满意，正要再宽慰。
却听身后又传来呼喊声。
“公子，等等我俩。”
“我和贞子同你们一起去人间呐。”
陆衡神色一怔，当即又摇了摇头，只当幻听。
暗道：这忘川着实诡异，竟然连外国鬼的声音都能模仿。
后方浮舟，伽椰子见自己接连叫了几声，陆衡都不回头，气的咬牙切齿。
“贞子你看，他果然与小倩私奔去了，我们这么叫喊，他都不愿回头。”
贞子撩了撩头发，嘟囔道：“他可能没听到吧。”
“屁……就我们这距离，瞎子都能听到。”
“额，瞎子瞎的是眼睛，又不是耳朵……”
伽椰子顿时气急败环，捏着贞子的脸道：“你也跟我作对是吧？”
“也行，陆大人跟小倩作一对，我俩作一对。”
“……”
“贞子，你变了……还会玩梗了。”
“你也变了……以往你只会楷大人的油的……”
“咳咳，本能反应。”
两人吵吵闹闹，一路追随着陆衡而去。
再说陆衡那边。
自从刚才那事过后，小倩总显得心事重重，再也没了前些日子的活泼。
陆衡看的很不是滋味，于是拍了拍她，自嘲笑道：“给你讲个故事吧。”
小倩茫然抬头，饶有兴趣的眨了眨眼睛。
“好呀。”
……
蜀城山脚，有一户人家。
虽不说大富大贵之家，倒也衣食无忧。
可这一日，夫妻俩生了一子。
按理来说，本该其乐融融的事。
可那孩子却是个病灾之体，出生后，给家里带来的不是幸运，而是厄运。
不是母亲重病，便是父亲摔断了腿。
父亲终受不了折磨，请求自己的父亲，也就是他的爷爷给看看。
老头年轻时，曾因在山中躲避战争，遇见高人，学得道术与命数。
所以见了小孩后，顿感惊疑。
嘴里惊骇念叨着阴煞两字。
接着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天三夜。
再出现时，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是充满了曙光。
让小孩跟着他。
于是，小孩从小便跟了爷爷。
说来也怪，自小孩跟了爷爷，厄运似乎也远离了他。
眼见小孩逐渐长大，已至十七。
而爷爷也逐渐老去，可脸上的愁苦却日益加重。
常常望着少年，深深叹息。
他不知何因，只当老头对他越来越看不惯。
直到某一日，他夜里睡不着。
本想找些水喝，却断断续续听老头与人在谈什么。
趴在门缝中，却见那老头对着一张画像喃喃自语。
他不知其原因。
想到老头逐渐对他改变的态度，以为他得了什么幻想症。
所以一把掀开了门。
这一掀，可不得了。
顿时屋外狂风大作，阴风阵阵。
尚有声音自幽冥而来，呼唤老头的名字与他。
少年这才明白，自己依旧是那个丧门星。
是老头以寿命为代价，屏蔽天机，以自身的血脉，压制阴煞。
为他逆天改命。
随着时日无多，所以愁苦加深。
本想着今夜最后一夜，再搏一搏。
若挺得过，老头受苦，少年人间无碍。
挺不过，他也还有20年阳寿可活。
然而冥冥自有天意。
少年这一折腾，打破了玄门。
落得个多年谋划鸡飞蛋打。
这一日，过后。
少年被点卯，落入阴间。
老头被锁进十八殿，日日受灵魂剥离之苦。
……
陆衡叹了口气，自嘲道：“你说是老头傻，还是少年笨？”
小倩盯着他，看了许久，喃呢道：“大人，你也不好过吧。”
“怎么会？”
陆衡浑不在意道：“是老头自己傻不拉叽的，自作多情。”
“你看我现在混的如鱼得水，还升官了，哪像他，日夜受那灵魂剥离之苦。”
小倩久久无言……
唯有一声似自语，又似询问的声音，徐徐于风中消散。
“真的是这样么…”
随着浮舟一路逆流，前后一片黑雾。
船头艄公望了望天空，将衣袍拉低了些。
“此船渡的都是些什么鬼呐？”
陆衡收殓心情，露出笑容。
“孤魂野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