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态度转变之大之快,让楚清歌怀疑这个电话是不是裴景安自己安排的,裴景安是不是不行。
不对啊,明明几个月之前还好好的……
这几个月,裴景安应该也没遭遇什么挫折……
要说有什么影响,就是上次被蛇咬了,之后裴景安好像也没做什么特殊的处理……
不会就是那一次吧?!
那她楚清歌岂不是罪过大了?!
好好的一个有为青年,就这么被自己霍霍了?!
那不能,这么大的罪过,楚清歌自觉自己背不起。
“来了来了……”她磕磕绊绊地,也顾不得把衣服换下来,一边跟着裴景安去书房,一边偷偷给沈星洲发消息,想问上次的蛇毒究竟有什么后遗症,还有没有救。
书房里裴景安端坐在办公桌后,灯光从他头顶上打下来,坐在房间中央的男人身材挺拔,五官锋利,一双上扬的凤眼看起来没有丝毫感情,见她进来也不过瞥了一眼。
楚清歌把手机藏到身后。
裴景安问:“跟你外面的朋友说好不出去了?”
楚清歌:“……还、还没有,但是他应该比我要忙。”
裴景安轻轻哼了一声。
楚清歌谨慎地坐在裴景安对面,面前摆着一摞卷宗,裴景安吩咐:“这里面涉及的公司和他们的关系,查出来,列个关系图给我。”
楚清歌:“……哦。”
虽然她记得这种工作裴景安是很少做的,关系图一般都在裴景安脑子里。
但不管怎么样,老板吩咐下来的工作就一定要完成,楚清歌打开笔记本电脑,从电脑后偷偷觑着裴景安。
裴景安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除了中间有几个当事人给裴景安打电话交流案情、询问进展之外,裴景安的眼睛没有离开过电脑屏幕。
再回想裴景安刚才的转变,楚清歌心底的怀疑更大。
她又偷偷摸摸拿出手机,点开和那个空白头像的对话框,发了一条:“小朋友,姐姐不能跟你一起出去了。”
“嗡——”
一声不太熟悉的手机震动响声。
“楚清歌!让你工作你给我遛什么号?!”
“我没有!”楚清歌一本正经,“我就是跟人家说一声晚上有工作所以不去了。”
裴景安闭了闭眼睛。
“哎?你怎么知道我在跟别人发消息?”楚清歌像个好奇宝宝。
裴景安默了默,找了个很勉强的理由:“一看你拿手机就知道。”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是在忙正经工作呢?”
裴景安的目光像是要飞出刀子来,“忙正经工作的时候会是这种表情?”
“表情?”楚清歌赶紧摸摸自己的脸,发现确实因为嘴角上扬太久有点酸,“嘿嘿不好意思,裴律师真是洞察人心,这都被你发现了。”
夸得非常的敷衍。
以至于裴景安不太受用,“好好工作。”
“哦……”楚清歌点头,猫着腰继续工作去了。
裴景安面色缓和了一点,拉开第二层的抽屉,把手机放在一沓文件上,降低它震动发出来的噪音。
又过了一会,楚清歌又发:“小朋友,你说一个人连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为什么有人能在那个时间地点恰好偶遇到她呢?”
“嗡——”又是一声。
楚清歌对上裴景安杀过来的视线,“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个问题需要咨询人家一下……”
裴景安冷着脸:“不会的问我。”
楚清歌眯眯眼笑:“好的好的。”
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裴景安还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楚清歌又开始撩闲发消息:“我男朋友说过我性格不稳定,之后我告诉他我的原生家庭,他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执着了,所以我是不是应该放弃他,不再去打扰他了?”
她本来是发着玩,玩着玩着突然感觉,对面好像真的是一个陌生的人。
她可以把不敢对裴景安问出来的话,发在这个回复又慢、字数又少的聊天框里,不用担心自己的失落和难过被对面的人即时观察到,因此也不用面对对面的尴尬,猜测对面是不是言不由衷。
只是这个问题问出来,终究还是有些伤感的。
哪怕她对此已有心理准备。
伤感到手机再发出“嗡——”的一声,楚清歌也没有偷偷去看裴景安的脸色。
她托着腮,定定地盯着电脑屏幕。
裴景安撩起睫毛帘子,瞥了她一眼:“困了?”
楚清歌心虚地别开眼:“还好……”
“困了就去休息,”裴景安也不想让她继续呆在自己身边,手上却跟“另一个男的”聊着天,“没有精神做出来的工作明天还要返工。”
“哦……”楚清歌寡言少语地合上了电脑,没了一开始的活力,“那我回去了。”
“嗯。”
“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楚清歌走到门口,突然转头。
话说到一半,后面想要说什么却忘了。
楚清歌挠了挠脑袋,“没什么……”
她开门离开了,重新合上的房门将她的身影遮盖在阴影里。
裴景安坐在办公椅上,对面仿佛还残留着楚清歌留下的椰子香气,奶呼呼的。
他抬起手,对着灯光,眯起眼睛打量。
这双手在一个小时之前,掌控过柔韧如柳枝的腰,留恋过细腻如丝绸的肌肤。
差一点点,那把火就要冲天而起,将两个人都焚烧成灰烬,再连灰烬也交融在一起。
只差一点点……
裴景安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心情。
也不能确定楚清歌现在是什么心情。
失落……
或者庆幸……
骨骼分明的五指慢慢收拢,将窗台渗进的几缕暖风拢入其中。
拉开抽屉,手机孤零零地躺在文件上,裴景安点亮屏幕,看到几条未读消息。
来自楚清歌。
裴景安关了书房的灯,回了次卧。
隔着一堵承重墙,裴景安靠在床头,墙壁也好像随着他的心跳震动着。
一片昏暗中,手机屏幕的亮光映在那刀削斧凿一般的面容上。
楚清歌抱着一只大枕头,回主卧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是不能成眠。
她也靠在床头。
星光自落地窗投射进来,像墨蓝色的天鹅绒上,洒落的几颗碎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