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娘可不是吃素的,眼看着乔老九家日子一年不如一年,自从分家后,更是到了吃老本的地步,自觉他们气猴儿已经断了。
自己如今才三十多的光景,长的也算是标志,还能不如那王氏……
水无涯走了,那是王氏倒霉。
自己就不同了。
“俺打小儿就是富贵命,想当初在娘家的时候,哪一样不是紧着俺的!到了你们家,花一个铜板都要从你爹的手里扣!”
索性,今儿虎子娘就要把话说个清楚!
就算是走,也要在临走之前把这一家子骂它个狗血喷头!
“自从嫁到你们家,俺算是倒霉透了!吃,吃的全村最差,穿,穿的还是俺在娘家时候买的衣裳,花钱跟要了老命似的。”
她越说越气,拽过虎子道:“瞧瞧俺给你们生的大孙子,长的都快比俺高了。你们倒是好,出点银子供他念书都觉得亏的慌。虎子,记住了,今儿娘就带你走,跟你这爷爷奶奶还有你爹断绝关系!”
说完,虎子娘拽着虎子就回屋收拾东西,整个柜子被翻了个底儿朝天。
“虎子啊,奶奶的大孙儿啊!你可不能跟你娘走啊……”
乔老太太上来就开始抢孙子,虎子一把将他推开,满脸的不耐烦:“俺娘去哪俺去哪儿!”
“啊!”
乔老太太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还是她从小宝贝到大的大孙儿吗?
眼看虎子娘动真格的了,乔老九烦闷的朝着虎子爹踹了一脚:“她要走你就让她走,完蛋的玩意儿。”
虎子爹一听,顿时明白了爹的意思。
“媳妇儿,别生气了,有话好好说……”
“啪!”
没等虎子爹把话说完,一个响亮的耳光子就落在了虎子爹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够狠,够响亮。
“哎呦,你这是疯了!打人做什么啊……儿子……”
乔老太太护犊子,想上去说理,被乔老九一把拽到了身后。
无论如何,虎子娘今儿可不能走。
虎子是全
家的命根子,唯一的命根子,若是真被这娘们给领走了,那乔家可就断了香火了。
“我打得就是你儿子,窝囊废!”
虎子娘嚣张的把手里的衣裳一并朝着虎子爹和乔老太太砸了过去,又破口大骂道:“今儿俺这张脸都丢尽了!村里那么多人买螃蟹,偏咱家就不成!俺和虎子站在那等了好半天,半个铜板也没看见!呜呜呜……”
“爹,娘,你们也真是的。不就是买几个螃蟹么?又不是吃不起!”虎子爹壮着胆子朝乔老九埋怨道。
乔老九知道这是演戏,也跟着说:“下次再买嘛!”
“下次!”
虎子娘冷笑道:“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这多年,你大方过么?人家云真家买了一水桶子,咱们家倒是好……让人看笑话。二妞说了,要是你舍得买一个螃蟹,她明儿就从这榆香村滚蛋!”
“这个杨二妞,我找她去!”
虎子爹朝着门口冲去,乔老九一把拽住他:“怕外人不晓得咱家闹起来了?没脑子的东西!”
“哎!”
虎子爹蹲在地上,两手抱着脑袋呜咽起来:“爹,你到底让俺咋办嘛!”
“咋办?”
虎子娘索性把心一横,趁着今儿闹的乔家鸡犬不宁,便把压在心底的话儿全都抖落了出来。
“还能咋办?爹,娘,孩他爹……让俺不走也成,爹把家底儿一并拿出来,往后,孩他爹当家!”
虎子爹当家?
呵呵,那和她当家有什么区别!
乔老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把手里的烟袋锅狠狠的朝着地上砸去。
“不成!”
“不成?不成俺就和你儿子和离,你这大孙子俺就带走了。别以为俺缠花败柳嫁不出去,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男人遍地都是,俺大不了找个光棍子嫁了,至少自己当家,疼俺宠俺。”
她哪里是真心的,一边说,一边瞄着乔家人脸上复杂的神色。
知道自己这一刀算是插在他们的心窝子上,很是
得意,便赶紧又补了一刀:“到时候,俺再给虎子改个姓儿……俺们娘俩就和你们乔家断了关系了。”
说着,下地拽着虎子就要走。
“媳妇儿,,你可不能走啊!呜呜呜,虎子是俺的儿子,如何能管旁人叫爹?俺不和离,死也不和离。爹……你就听俺媳妇的吧,都这么大岁数了,你就不能把当家的事儿交给俺们……”
虎子爹彻底的被虎子娘拿捏住了。
“行了!”
乔老九怒吼一声:“都别走了,这事儿好商量。”
虎子娘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赶紧捅了虎子爹一把:“你爹愿意了,往后,你当家……”
“当家的事儿,没得商量。”
乔老九死也不会把当家的权利交出去,乔家的那点家底儿是他的命,除非他死,要不然想从他手里把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全都扣出去,纯属做梦。
“可……咱们还有别的办法。”
“俺今天原本想了一个发财的办法,打算晚上的时候再和你们说,谁知道虎子他娘一回来就大闹起来,闹大俺这脑袋乱哄哄的。”
全家人一听乔老九有发财的法子,顿时也都紧张起来,一窝蜂似的围向了他。
“爹到底是啥法子啊?你快说说。”
这一年来自从和云真她们那一房分了家,乔老九家便诸事不顺,一桩一桩的事儿都要花银子,一年到头收入却寥寥无几,也只能从嘴上省了。
要不然虎子娘也不会如此的不满……
想想头几年,乔老九虽然抠门儿,可虎子娘她们这一房的日子过得并不糟糕,毕竟全家的银子紧着她们这一房可劲儿的花。
后来,老大死了,家里的开销少了。
王氏他们娘几个由着她可劲儿的欺负,平日里还要帮家里干活。
王氏顿顿都要给全家人烧菜做饭,欢喜小小年纪大冬天的也得端着个木盆去洗衣服,连云真也要帮忙喂猪喂鸡,虎子娘简直像有钱人家的太太似的,平日不是出去找那些
年轻的小媳妇儿聊天说笑,就是搭个马车去镇上看看闲逛。
再加上老大活着的时候,给乔家做了三垛大柴,他死后,那些大柴被一并卖到了镇上的炭窑……
乔家的人靠着那些钱,手头也自然是宽裕的。
可去年,云真她们那一房分了出去,乔老九家的日子便开始过的一日不如一日。
用乔老九自己的话说,算是打错了算盘。
一大家子上顿咸菜,下顿窝窝头,连过年的时候都不舍得痛痛快快的吃顿肉。
云真家的日子却过得蒸蒸日上,村里人都说云真家的伙食好的不得了,动不动就吃什么牛肉火锅!鸡鸭鱼肉更是早都吃腻了。
看着曾经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蝼蚁,现在都生活的那样光鲜幸福,别说虎子娘和虎子的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儿,就连乔老九和乔老太太也是恨的牙根儿痒痒,嫉恨的眼珠子都红了。
“俺去找青山了,把断亲的事儿和他一说,他居然不愿意。俺知道他是向着云真她们那一房,可他说的不算。”
乔老九晃悠着脑袋,冲着儿子和儿媳妇儿,继续说道:“俺想断亲,就一定断得了!”
虎子娘还以为他想出了什么好法子,不曾想又是断清这档子事儿,顿时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断了亲又怎样?大不了也就是不用还那四两银子了。这些天云真家又没来要,保不准,她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这银子讨回去。”
“是啊,爹,这算什么发财的好法子吗?”虎子爹也是一脸的失望。
“法子自然是有的,就是有点冒险。不过,老话说的好啊,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富贵……富贵险中求!”
关键的时候乔老九还真能整出两句儿来。
乔老太太一听,赶紧道:“老头子啊,俺就知道你肚里最有数……快说,快说,咋就能富贵起来喽?”
“我想着,欢喜那丫头也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了。”
乔老九把眼睛微微一眯,阴狠起
来:“按常理儿,这孙女儿成亲自然是我这个爷爷说的算的,要是能给她找一户有钱的人家,这彩礼的银子,咱们就可以收下了。”
“大楠不是找过媒婆子了?”
虎子娘一听,虽说心里也是痒痒,却觉得这事儿八字没有一撇,
“爹,你说的容易,她们那一房能听你的?”
“别人不说,就说六丫,厉害的跟个小老虎似的,谁欺负了四丫,他还不扑上来和谁拼命?再说,这分家的事儿可是乔里正给做的主,村里的族老都在场!欢喜的婚事,咱们家根本就插不上手。”
虎子娘自觉乔老九是拿这茬忽悠自己,朝着他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乔老九抬起眼皮儿,两手死死的抓着炕沿儿,一字一句的说:“这欢喜的亲事,俺是插不上手,可有一个……却说的算!”
“谁!”
全家人一并问道。
乔老九面露一丝诡异之色:“老大!”
“啊!”
乔老婆子吓得不轻,伸手去摸乔老九的脑门子:“哎呦,老头子,你怕是又病了,这还病的不轻啊,都说昏话喽!”
“去去去,俺才没病。”
乔老九一把推开乔老婆子:“你们想一想,这老大虽然死了,可他也是那几个孩子的亲爹。这闺女成亲,还不得爹说的算?只要咱们能让老大开个口,那彩礼,就是俺乔老九的。”
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儿子和儿媳妇,乔老九又说道:“这笔钱,不管多少,只要到了手,就用来贴补家用,大可放在你们小两口儿的手里……只是,别乱花了才好。”
虎子娘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液,看向虎子爹。
虽说乔老九这话说的极其玄乎儿,可村里的嫁个闺女,彩礼少说也要三两银子。
“爹,咋能让大哥开口啊?你快把话说清楚。”
虎子爹赶紧贴在乔老九的身边儿,他明白,爹,一定有招!
“就说,你哥死前儿,写了一封信放在我这……”
一个损招,就此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