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聊着,却看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妇人,她是苏老板家的佣人——专门看护惠姐的吴妈。
眼前的吴妈一副狼狈相,头发被撕的稀巴烂,裤腿子上全都是饭米汤,冲进店里就喊苏老板快回去看看……
苏齐见状,急忙对云真说:“小姑娘,我不能和你闲聊了,只怕我那女儿又犯病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她。”
姜生也要一起去,云真拽住姜生:“我饭菜先放在你这,我跟苏老板去看看她女儿。”
“哎呦。你捣什么乱嘛!”
“我不是捣乱,我会一点医术……”
云真一本正经的话把姜生气的嘴都歪了:“你会医术,你咋不说你是神仙呢?瞧瞧你这丁点儿大,在这吹嘘好半天了!我告诉你,我也就是为了让我们老板高兴高兴,这才和你多聊几句!”
“我倒不是神仙,可我真的会医术啊!”云真一副无辜的样子,姜生一摆手:“你可拉倒吧,刚才吹的就够呛了,还开店……你才十来岁吧?能有多大能耐?”
苏老板急的不行:“快点快点……”
“苏老板,我去看看你女儿!”
云真见
姜生这说不通,直接推开他,拽住苏老板的衣袖:“我……我会一点祖传的医术,或许能帮到你的惠姐儿。”
吴妈还在催着,苏老板也急的不行,脱口道:“好好好,你若不怕,我带你去看看便是了。只一样,你若是吓坏了,可不要怪我苏某人没有提醒你。”
“没什么好怕的!”
云真跟着苏老板和姜生跳上马车,吴妈坐她来时的那一台,两辆马车兜兜转转,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在一座好生气派的大宅面前停了下来。
这,便是苏府。
云真跟着苏齐下了马车,苏齐大步流星的往里走,云真小跑的跟在身后,姜生和吴婶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姜生偶尔还和吴婶说两声:“你那头发抓的和鸡窝一样!”
“少笑我,这一次是我躲的快,要不然一碗热米汤全都扣在我脑袋上了!”
“哎,上次我也是。你今儿怎么惹了惠姐儿……上次吃了陈郎中的汤药,都好段日子没发作了!”
“谁说不是,今儿吃饭的时候,我说把窗子打开,这天怪闷热的,她突然就来了火气,端起饭碗就冲我来了!—我又怕她
伤了自己,好歹把那几个偷懒的丫头叫唤出来守着她,这才跑去找老爷的。”
吴婶也看到云真,就问:“她是谁?”
姜生觉得解释太难,也没回她。
这苏府实在是大,从正门口算起,绕过两个院子,又穿过一段回廊,这才算是到了惠姐的绣楼。这是单独的一出宅子,四面都用高高的院墙围起来,显得有一点阴森,可院子里种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还有一个假山造景,假山周围是水榭,养了小鱼。
假山的后面的几棵树上,挂着鸟笼子,里面的鸟羽毛颜色艳丽,眼神却有点呆滞,见进来了人,连翅膀也不忽闪两下的。
“老爷,老爷回来了!”
一个穿戴讲究的丫头跑了出来,慌慌张张的说:“老爷,惠姐儿今天严重了!方才又哭了许久,我们也劝不好,怕她伤着自己,就……就拿缎子给她捆上。”
这丫头越说声音越小,看得出是怕苏齐生气,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又看向身后的吴妈:“你走后,又打我,我实在没办法。”
苏齐推门进去,径直朝着软榻上的一个女子而
去。
“惠姐儿哦,你可愁死爹了!”
“呜呜呜……”
这软榻上的女子穿着精致的绿色撒花袄子,粉色金丝罗裙,赤脚蜷缩在软榻的一边儿。整个闺房布置的极其温馨讲究,一进去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子非常好闻的香料味道。
云真不晓得是什么香料,但肯定比自己买的那些大牌香水还特别,好留香……
只是,这么好的闺房,这么多人伺候着,惠姐儿却犹如跌进地狱一般,把能砸的东西砸的稀巴烂,现在被捆住手脚,才算是消停下来。
可见到苏齐,直愣愣的眼神里忽而流出泪水来,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呜咽。
若是为人父母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只怕心都要被掏出来了,可这将近二十年,惠姐儿这病犯了无数次,也就前段时间喝了陈郎中的汤药,才算是安定了不足十日。
“惠姐儿啊,你要爹拿你怎么办?”
苏齐给女儿解开捆绑,心疼的揉着她的手腕,刚才跑出去的小丫头和吴妈也知道苏齐不愿意让她们捆着小姐,可一个一个也是一脸的哀怨。
苏齐说不出口,不捆着,就让惠姐打人家
么?
人家是佣人,又不是家奴!
自己乐善好施,咋也说不出口……
“小姐从前也这个样子吗?”
云真站在旁边小心的问道,苏齐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带回来个小丫头,抹了一下眼角道:“十岁得的病,开始还好些,只是哭,后来就开始闹,后来好歹治好了。”
苏齐也不知道怎么,今天和一个陌生的小姑娘把多年的压抑一并的发泄出来,姜生和吴妈还有几个丫头站在一边,唉声叹气。
“她十八岁那年,正遇上一个比她大几岁的男人,那男人本是江湖中人,我看不上,可那男人对她倒是真心,便和江湖上那些朋友全都断了。他也有些本事,后来去宫中当差,我这才同意了她们的婚事。”
“那,后来呢?”
乔云真越听越是认真,苏齐说:“后来,她倒是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也怀了孩子,他那男人为了她和孩子,后调去王爷府,一次出去当差,就失去了音讯,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苏齐说了这番话,被她抱在怀里的惠姐儿竟然出奇的安静下来,就那么静静的靠在她爹的怀中,伤心的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