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昌本来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咽了回去。
这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凌慕止第一次敢在他面前这样打断他的话。
完全没有了之前在他面前的小心翼翼...
“你是不是以为,凌慕止来了,你就安全了?”
他斜眼睨了“李书音”一眼。
“有区别吗?”
想也不想,凌慕止嗤笑一声。
“如今她伤成这样,哪怕是想为我做点什么,只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原来孟云昌的话也只是试探,看到“李书音”似乎对“凌慕止”心存怨怼,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就好,就目前而言,除了我,在这个帐中,没有人可以保住你俩。”
凌慕止沉默。
直到孟云昌离开。
凌慕止才重新抬头看向他离开的方向。
手中拳头微微攥紧——刚才孟云昌这是在警告他。
在这一个月期间,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对孟云昌下手。
可是军中事情多了起来...
在揪出内奸这件事情上,孟云昌比他还着急。
在某个意义上来说,他与孟云昌,暂时也可以算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了...
缓步走回营帐。
还未入帐就听到了帐中的谈话声。
凌慕止皱眉:他离开也没有多久,张老这么快就不在了?
鬼使神差的,他停住了脚步,在帐外屏息倾听。
帐内。
迟湘宁接过李书音手上的土釉陶瓷碗,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道。
“如今咱们虽然回来这里,但是也不见得十分安全,有些事情,咱们能亲力亲为,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李书音不知道迟湘宁莫名其妙地说这些做什么。
只能干咳几声应和道,“其实...张大夫还是信得过的。”
“你嘴上说是相信张大夫,实际却是相信李书音,对吗?”
心事一下子被说中,李书音抿唇“嗯”了一声。
迟湘宁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要相信自己啊。
李书音心中吐槽,脸上却还是那副低着头的神色,“我与他拜过天地,若是连他我都信不过,那我还能信谁?”
“你就没想过,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迟湘宁又问。
这个问题,李书音还真没想过。
正确来说,是她还未来得及有机会去想。
从她回来到现在,她与凌慕止独处的时间不多,即使是有,大概也是在她昏迷的时候。
最近的一次独处,她都还未来得及跟他说些什么,这该死的身体状况又不允许她开口,再多的疑团,她也只能先咽到肚子里面去了。
看到“凌慕止”沉默,迟湘宁以为她知道真相。
再接再厉。
“其实你心里有数,她来这里到底是为了谁。”
为了谁...
蓦地,李书音的心脏像突然被一只大手掐了一下。
她脸色微变打断了迟湘宁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好了,我累了,让我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李书音的反应让迟湘宁心头微微一紧。
“你...在意她?”
在李书音探究的眼神中,才把话说出口的迟湘宁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微笑着打圆场。
“我也就随口一提,不过想也是,你们既然拜了天地,多多少少肯定也会有那种旁人难以企及的情分。”
此时李书音已经费力地重新躺下。
迟湘宁随意找了个借口,逃似地从营帐离开。
掀帘的那一瞬间,几乎与“李书音”撞了个正着。
她心虚地垂下了眼睑,对“李书音”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一直跑出了营帐好远。
迟湘宁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无力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我...到底怎么了?”
她刚刚那样的做派,与施冉冉一类人,有什么区别?
...
帐中。
本来已经躺下了的李书音,在看到凌慕止回来以后,瞬间睡意全无。
“你这种情况,还是好好休养为好,回头‘凌慕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凌慕止把放在小木桌上的瓷碗收好。
回身坐在李书音床边。
看到李书音依然不听劝想要坐起来,他最终还是认命地将她搀扶起来。
“你这人,总是不听劝。”
“你为何会来?”
嘶哑的声音在凌慕止耳边响起,前一刻还在搀扶李书音坐起来的动作猛然顿住。
好一会,凌慕止才找回了自己说话的语调,“你父亲让我来的。”
在李书音坐正了以后,凌慕止又补充了一句,“我父亲,也让我来。”
之后就是一阵静默。
两人相对无言了好一会。
李书音才轻轻嗤笑了一声,“凌慕止,你知不知道你一点都不会聊天。”
这才多久,他居然一下子就把天聊死了。
“所以,你出来,也是被两位父亲逼迫的?就没有你自己一丁点的个人想法?”李书音有意要逗他。
旁人不了解凌慕止,可是她不可能不了解。
凌慕止这人啊,看着好说话,可是实际上,只要是他不想做的事情,天皇老子来了都强迫不得。
不知为何,在知道凌慕止前来这里是为了她的时候,李书音心中莫名地漾起一抹甜。
在被困大漠,寻路回来的那些日子里,她想得最多的就是凌慕止。
同样的,对于两人的关系...
她也有了新的想法——
她想凌慕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对凌慕止开始上了心。
在无数次生死徘徊的边沿,她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不是父亲,而是凌慕止。
她从来就是这样。
只要是决定了的事情,就想要义无反顾的去做。
也因为这一个信念,硬生生地支撑着她带着所剩不多的残兵回来。
可惜凌慕止并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挑眉横了她一眼,“若是你坐起来只是为了问这档子无聊的事情,那你还是乖乖给我躺回去吧。”
说着,他还不忘伸手戳了一下李书音没有受伤的另外一边肩膀。
李书音被他的举动一下子逗笑了,忍不住想要调戏。
“凌慕止,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小表情,落在任何一个男人眼中都是属于如娇似嗔,真没想到啊,咱堂堂舜王世子,竟然还有这么娇羞的一面。”
“李!书!音!”
凌慕止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你喉咙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