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穗只答应不说她怀孕,但没承诺不告诉家长,别人弄大了她肚子。
在她说完夫妻俩面面相觑,紧接着笑她竟说胡话,“你姐连对象都没,怎么可能怀孕?”
摆明不相信。
可笑着笑着,他们就笑不出来,因为叶穗目带怜悯、女儿一言不发身子还在颤抖!
这还不够证明什么?
再看着脚下麻袋,人家连那个臭小子都带来了!
二人只觉得天旋地转,未婚先孕,无媒苟合,她,她是要气死他们吗!
“我帮你们把罪魁祸首抓来了,是放还是揍一顿出气,全凭你们。”
“好!”
被愤怒包围的叶连民夫妻顾不得跟她闲话,直接把麻袋拖进院子。
“赖在外面干啥,还嫌不够丢脸的?”
王彩云咬牙切齿喊着女儿,恨不得当叶穗面暴揍她。
叶小麦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分明是叶穗为发私愤才找人狂揍小刚。
为啥在爹妈眼里,她就成了一个给自己出气,打抱不平的好妹妹?
还在分析时,已经被怒不可抑的妈扯回家里,至于等会迎接二人的,会是什么样的腥风血雨,那就不是叶穗该操心的。
出了巷子,叶穗跟同伴交代,“大家都回去吧,明天有人问起来就说你们没出过厂区。”
“那你怎么办?”杜三一脸担忧。
叶穗自信一笑,“他翻不起水花,也闹不到我头上。”
行吧,她都这么说了,那就把心放回肚里,几人心想,要是她要真有麻烦,再替她顶罪不迟。
叶穗蹑手蹑脚回了家。
屋里灯还亮着,那个信誓旦旦,说会替她照顾她妈的人,已经肚皮朝上四脚朝天的见了周公。
李红英情绪稳定,看见女儿回来,还端了宵夜出来。
“你晚上没吃多少,再吃点。”
“好”
热气腾腾的吃食打湿了她眼睛,低头吃面时有泪珠掉了进去,怕被她妈看见,叶穗急忙擦掉。
这一晚,母女俩都在消化着某些情绪,谁都没睡好。
叶穗今晚睡不好,但好歹在床上盖着厚被子睡的,郭小刚就惨了,晕了又被人打醒,被大伯抓着暴揍一顿后,还被在院里罚跪一晚。
没办法,他要是不照办,叶连民就去公安告他犯流氓罪,在这个年头一旦被定义成流氓,这辈子就全完了。
男人跪在冰天雪地中,做出不少承诺。
本来叶连民气得够呛,想把人打个半死,但闺女寻死觅活,还拿孩子要挟,他能咋办!
生气地把棍子摔在地上,指着郭小刚,“回去尽快跟你爹妈商量个章程出来,要敢始乱终弃,老子豁出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知道,我知道!”
一看能走,他飞也似的逃出来,小麦将他送到门口,羞答答道,“我跟孩子等你。”
郭小刚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气冲冲走了。
受到如此奇耻大辱,他怎会吃哑巴亏,在外面转悠了一圈,气势汹汹去了公安局。
距离最近的就是矿分局,他来太早,只有值班公安在。
见到人,郭小刚就大喊吗,“我要报案,我要告洗煤厂叶连山女儿,聚众殴打我!”
在给他做笔录的是刚销假回来的王森,听见这个熟悉名字,动作稍顿。
“你说谁?”
“叶连山女儿,一个叫叶穗的女人,你看我这,还有这,全是被她打的。”
说完掀起衣裳给他看自己的伤。
昨晚他被人打得可厉害了,以为身上一定伤痕累累,触目惊心,但掀了老半天,那个公安还是没任何的反应。
“快看啊,我伤可重了!”
王森犹豫半天才开口,“你要不要自己看看伤口有多‘重’?”
肋排似的上半身光光如也,哪儿有什么伤痕,郭小刚不信邪低头,“明明就有……”
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这就能看出杜三他们的厉害之处,打人完全不留痕迹的。
“她确实打我了,不信咱们去对峙,你跟我去,我有证人。”
闹腾的公安脑袋疼,人家问他,对方打你理由是啥,郭小刚愣住了。
是啊理由该怎么说,难道说对方生气自己弄大了别人肚子?
所以才报复?
要如是说,不是把自己也扯进沟里了?
怪不得那娘们能肆无忌惮打人,敢情她早有准备,把自己的后路全堵死了!
他脸色几变,又说不出个四六,王森啪的一下收起本子。
“没事就快回家,报假警可不是闹着玩的。”
郭小刚骂骂咧咧出来了,但他不服气,转身又去别的分局。
…………
叶穗快到早上才眯住,睡了一两个小时就被外面孩童嬉闹声唤醒。
院里狗叫孩子闹,热闹程度堪比过年。
推门出去,干洌寒气给了她个下马威。
“你醒了啊?”
胡玉州穿得跟个球似的,同马婶子小儿子还有狗子玩得欢快,好像他才是原住民。
问了一嘴她妈哪儿去,外号小萝卜的男娃吸溜了下鼻涕。
“大娘去买油条了。”
家属院有个嫂子偷摸在家里撑了个油锅,专卖油条跟豆沫,虽不知道她家的油是从哪儿弄来的,但对于寻常人家来说,炸货的诱惑力太大。
家属院里不少都是双职工,条件好,生活水平也高,私下去买的不在少数。
说话功夫,李红英带着还冒热气的油条回来了。
见她醒了招呼她吃早饭。
“你快点呀!”
刚坐下,还没吃几口呢,胡玉州就一个劲催她,昨天答应他,让两只狗子拉爬犁带他玩,这小子饭都没吃完,就一个劲催促。
“我爸还没回来,没给你做工具啊!”
所以就别缠着她了。
话音刚落,小萝卜就从门后拖来了爬犁。
而且,邻居家的小娃们,好像提前得了消息,这会你推我,我推你,在她门口伸着脑袋,一脸期盼。
看不出来啊,这小子人缘这么好,才半天功夫不到,就结实了这么多同龄人。
李红英示意她去看着点,怕狗子拉爬犁掌握不好力道,摔着孩子们。
可是她一走,家里就她妈一人。
叶穗放心不下。
犹豫的功夫,马婶子来了,勾搭着她去厂里做萝卜咸菜。
见有人陪她,叶穗这才同意。
两只狗子一到冬天,精力格外旺盛,一眼看不住就窜到雪地里了。
明明就类似德国黑背那类的狼狗,偏把自己混成了哈士奇。
眼瞅它们确实不排斥拉小孩们玩,叶穗这才拿宽布,从腹部延伸到背上系好,然后再拿绳子套在布上,拴着爬犁。
公共厕所外面有一段路,微斜,冬日里就是孩子们滑雪的天然场地。
往常因为这条道儿上有两截平地,滑不了多远就停了,孩子们玩起来一点不痛快。
但今天就不一样了。
因为有狗子拉他们了!
为此,在雪停后,孩子们就出动,把那段路给踩瓷实了。
七八个跟胡玉州年龄相当,还没上学的孩子,知道院儿里最威武、最通人性的狗子要来拉雪橇,早早就守在那里。
见他们露面,一个个爆发热烈的欢迎声。
就在大家热火朝天时,郭小刚正带着一个公安杀往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