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
朱琏未语先泪流，“官家，臣妾错了！”
赵楷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朕从一开始做这些，都是因你而起的。
谌儿是朕的儿子，为了他稳稳坐在帝位上，朕愿意耗尽一切心力，为他铲除内外的所有绊脚石。
他能信朕，你作为朕的枕边人，却从来没有信过！”
朱琏嘤嘤哭泣，扯过被子盖住了头。
“臣妾不是不信官家，而是不敢相信其他人会对谌儿一直好！”
“那你就宁愿眼睁睁看着，朕死在他们的刀下？”
赵楷本不想提。
反正等自己一死，这种种折腾不过是场梦，有什么情情爱爱好留恋的。
可听到这种可笑的解释，赵楷简直气笑了。
对儿子好的，她不放在心上。
对儿子不确定的，她反而费尽心思去拉拢。
这是什么脑回路？
朱琏猛地掀开被子，扑到赵楷怀里，哭泣道：“臣妾错了，臣妾听到你在寿康宫遇刺，腿都吓软了！”
赵楷叹道：“现在想通了？”
朱琏连忙点头。
“朕若是刚才一命呜呼，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朝中立刻就会有人拿出禅位诏书，拥立老九登基。
你以为谌儿是太子，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皇后，你错了！谁有大权，谁就是王！谌儿除了背后有朕，他还有什么！
你要剐了朕，跟剐了他，没什么区别，只会让他更惨！”
朱琏后怕不已。
她就是在想到赵楷一旦死了，他们娘俩根本不是韦太妃母子的对手，这才彻底转过弯来。
但她没有勇气站出来，去跟赵楷明言。
只好缩在这里，等着他来兴师问罪。
赵楷再也对她苛责一句。
这个女人柔柔弱弱的，可爱，可恨，又可怜。
你说她聪明吧，的确诗书读过不少，但你要说她聪明吧，她又经常冷不丁干些自以为是的蠢事。
你说你没事，作为后宫之主活得好好的，去招惹韦太妃干嘛！
那样在深宫里修炼成老狐狸的人，你屁股一翘，她就知道你是香是臭，你跟她斗心眼，不是纯纯找麻烦？
还好这是在宫里。
到处都是自己的眼线。
假如把朱琏丢回开封延福宫，只怕她现在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
“傻瓜！”
赵楷摸着她的头，轻声哄，“只要你好好的，大宋所有的女人，赵氏所有的王族，这宫里宫外的百姓巧匠，就都平安无虞。
皇后，你是大宋的定海神针呢，你怎么能乱了心思！”
朱琏趴在他怀里，安全感十足。
身体也逐渐不再颤抖，“臣妾再也不乱来了。那韦太妃会怎样？”
赵楷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她能怎样？她再恶毒，也是老九的亲娘，她能对朕的亲娘下手，朕却不想让老九跟朕一样背着这些。
再说，她一个女人家，手无缚鸡之力，就知道依附于那些不男不女的假太监，能怎样？
朕好歹也是提刀打退金兵的皇帝，你真以为她能翻出什么水花来？
不过是朕看在老九的面子上，不跟她一般见识罢了！”
朱琏从没有听他这么随意地评论过韦太妃。
但听他口口声声说“老九”，心中又不安起来。
“臣妾听说，谌儿去找他，他不会对谌儿怎么样吧？”
“朕说了，皇后你过好你自己的，别的事少打听。谌儿都过了娶妻年纪了，你还当他三岁？
这外出历练，也不是他一个人，那么多侍卫士兵，都是吃闲饭的？”
赵楷就跟聊家常似的，把她抱在怀里，说了许多话。
最后，赵楷却没有留宿。
“韦太妃就在皇城司天牢，从今往后，你不要再靠近她一步！
还有，那个刺杀朕的刺客，不是你送去寿康宫的那个，你送去的那个，尸首在井里发现的。”
说完，便离开了坤宁宫。
……
入夜后，大海上一片漆黑。
墨蓝色的海，敲打着船体，发出空空空的声音。
送饭的人不知道是疏忽，还是因为故意的，竟然把挡板留了一条缝隙。
代国公主，见众人都已睡去。
偷偷地攀着梯子，爬到了船舷上。
乌林答海音睡眠浅，一摸身旁空了，吓得瞌睡全无。
她连忙起身寻找，最后发现了落在梯子下的一块糖纸。
毫不犹豫地就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夜幕四垂，天雾沉沉的，也不见月亮。
她小心地扶着栏杆，到处张望，终于在一个隐蔽的处看到了代国公主的身影。
她不敢发出声音。
四肢着地，快速地爬了过去。
“公主，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被他们发现，咱们就死定了！”
海音拉着就要走。
代国公主“嘘”了一声，“跟我躺下，听听这大海的声音，真的好神气，好像大海在打呼噜一样。”
海音可没这份闲情逸致。
她甚至不敢想完颜亮这个人，更别提被他发现了。
她小心地挨着公主，劝道：“公主，咱们先活下来，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听不是吗？快回去吧！”
代国公主百般不情愿，“叫我阿代，别公主公主的叫。要是被别人听到，那可是你的罪过。”
“阿……阿代……求你了，快回去！”
乌林答海音有些恼怒。
代国公主坐起来，盯着海面，“好了好了，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
两人一前一后，刚进到船舱，一队巡逻兵走了过来。
二人吓得猫在梯子上不敢动。
好在他们并没有察觉异样，径直走了过去。
“海音，你可真神，晚一步咱们就完了！”
代国公主吐了吐舌头。
海音道：“你啊，可不许这样了，你要是想出去，最起码要告诉我，我也好掩护你啊！”
代国公主高兴地答应了。
完颜亮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这些女人都老实吧？”
“回大帅，都按时训练，没有落下。”
“很好！继续盯着在她们，不许出一点差错！”
完颜亮收到消息。
康王赵构这一次是大宋水师的主帅。
他真的想看看，这个高高在上的九王爷，在听到自己女人给亲大哥留下的深情遗言后，到底是什么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