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不懂他为什么发笑。
耶律大石一日不除，他们一日不能回大宋，耽误下去，恐怕得在这里养老了！
“大哥，耶律大石不会是服软了吧？”
张宪可真是万万没想到耶律大石会送信使先来。
他以为，那个高傲的先皇帝，会恼羞成怒，带着兵马兵临城下叫阵呢！
“你还看不出来吗？耶律大石可不是一介莽夫，他能凭一己之力，让这么多小族百姓臣服，除了武力，还有他灵活的政治头脑！”
岳飞把信点燃，烧毁之后，背着手来到张宪面前。
“这个信使可不是普通的文人，他是萧斡里剌的最佳拍档。此人善于收集情报，也是不亚于萧斡里剌的虎将！”
“耶律大石派他来，可不是单纯传递消息的。”
张宪道：“咱们给他准备点大礼？”
“那是自然！”
岳飞与他会心一笑。
……
王希的加入，让耶律石骨窝了一把火。
表面上客客气气，但背后却没少让人对王希冷嘲热讽。
王希只带了十几个亲卫，再无一兵一卒。
这夜大军就地扎营，耶律石骨有意让后勤兵发酒，还说这是为了鼓舞士气。
王希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来到营地最外侧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
亲卫在他不远处支起了锅灶，拿出黍米肉干添水煮了起来了。
几名亲卫在他四周警戒，对于想靠近的小兵直接驱赶。
夜幕垂空。
树林中薄雾袅袅，处处篝火堆旁，士兵们把酒言欢，笑作一团。
一名亲卫道：“大人，今夜怕不太平！”
王希挑着粥里的肉干，塞进了嘴里，“陪他们演下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这时，耶律石骨摇摇晃晃地来到了他身前。
他身边的几个士兵，开始上前拉扯王希。
嘴里不干不净地讥讽他。
“兄弟，你看你，本该做太上皇的人，沦落到跟我们这些小兵小卒一样，风餐露宿，真是不应该啊！”
“哈哈哈，当年你做驸马的时候，是不是没少被那个女人欺负啊！”
“吆！这么看来，你是不是亲爹还未必呢！”
这人说完，耸了耸肩膀，哈哈大笑。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狂笑不止。
但是这笑声陡然间顿住了。
一长串温热的血珠迸射到他们的脸上，也滴落到了耶律石骨的酒碗里。
紧接着，刚才还在放肆嘲讽的士兵，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那名动手的亲卫，拿着剑在他身上蹭了蹭。
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
回到了王希的身后。
几个醉酒士兵一下子清醒过来，不敢置信地往后退步。
王希依然坐着，往口中扒饭。
扒完这一碗，伸出手去，“今天肉粥新鲜，再给我盛一碗。”
耶律石骨把手中的酒碗扔了出去，正要上前，几名亲卫唰地拔出佩剑，一字排开挡住了他的去路。
“宣抚使大人是这次行动的最高首领，怎么，你们是要弑杀朝廷命官，意图不轨吗？”
耶律石骨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怒气冲冲地盯着王希。
王希慢斯条理地吃完，擦了擦嘴。
起身后，从亲卫中间走到了前面，与耶律石骨相距不过一臂。
此时的石骨因为饮过酒，面色呈棕红，挺翘的鼻梁皱在一起，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细线。
下巴上的胡须如一个个倒插的钢针，凶猛且彪悍。
王希下巴微抬，典型的汉人长脸紧紧绷着，眼睛虽然不大，但此时却藏锋卧锐，是耶律石骨在皇城时从未见过的模样。
心中也不由得下沉了几分。
好个王希，之前一直在我们面前示弱，可现在他哪里有半分温文尔雅的影子，分明是砂石滩上神出鬼没的一匹头狼！
“沙里沙里！”
耶律石骨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但回到士兵中后，他的目光依然死死盯着王希的方向。
沙里，是契丹族用于称呼勇武者的方言。
王希也没有任何畏惧，轻声叮嘱道：“今夜都打起精神来！”
待王希睡下后，有几个士兵把那具尸体偷偷地抬走了。
王希忽然发觉，这个耶律石骨想尽办法带兵离开皇城，绝不是为了立功那么简单，那些年他到底还是大意了！
差点让谢儿他们母子陷入危险之中。
……
赵楷的眼睛几乎长在了地图上。
吃饭看，睡前看，一睁开眼睛还是看。
上面用不同色彩的标注，清晰地点出了各路军马的所在地。
这天他起来后，急得直抓狂。
那就是王燮水师两日都没有任何消息。
他急得抓耳脑塞。
这要是放在现代，随手一个电话，一个视频，地球上每个角落发生了什么，都会传得沸沸扬扬。
现在他感觉自己就像半个瞎子。
钱时锦端来热水，把毛巾尽快拧干，递到了他的手边。
心疼道：“官家，你这连日熬着也不是个办法，左大人他们都在盯着呢，你好歹也要睡个安稳觉吧！”
她不确定自己的关切，是不是赵楷需要的。
可是她现在除了这些，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更不敢开口询问钱家的事，生怕一张嘴，两人的情分就彻底断了。
当年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闯入皇宫，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但她好像很快就不见了。
钱时锦知道李青云的身份，更知道钱家现在已经被牵涉其中。
她想为当年的糊涂做些弥补。
可是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到底能做些什么呢！
赵楷系好腰带，自己坐到了前殿的龙椅上。
钱时锦胡思乱想间，不小心打翻了水盆。
手忙脚乱地蹲下来，跪在地上去擦拭。
一只大手把她拉起，把她手中的抹布丢在了那滩水中，“你呀，什么都藏不住。”
赵楷把她拉到自己身前。
“朕若是不告诉你吧，你觉得朕疏远你，可是若告诉你了，也只会平添你的烦恼啊！”
钱时锦受宠若惊，“官家，我钱家那些亲戚真的已经没救了是吗？”
赵楷勾唇一笑，“其实朕现在也不清楚。但杭州一个叫钱益的小官，好像是比较活跃一些。”
钱时锦一听，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活跃？
他如果不是有所图，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这么高调，进入皇城司那些人的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