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赵谌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张天一无法淡定。 南月这厮心细如发,自己若露出马脚,将来不好对太子交代。 太子那话,信息量太大。 皇后虽然爱吃醋,但与赵官家伉俪情深多年,还不至于做出伤害官家的事来。 那个韦太妃就难说了! 她可是康王赵构的生母。 这个节骨眼上,皇后去跟韦太妃走动,这不是惹事吗? 张天一找了个借口,“天太热,我回去换件衣服。” 南月站在原地,歪头看着他离去。 待张天一出来时,南月还在,只是他嘴角噙笑,眼神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张天一猛地转身,与他脸对脸地撞了个正着。 “南月,你再这样盯着我,当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南月闻言,细眼一眯。 “张来顺,我的眼睛是官家的,我借你个胆子,你也不敢!” 张天一扭头快速入了大殿。 不巧,左子慕正在说话,他只好站在一旁,敛眉顺眼地耐心候着。 左子慕道:“金国行动了,按照现在的水文条件,咱们的水师刚好能赶上。就算赶不上也打紧,沿海渔民也可以拖延些时间。” 张天一暗中推演了许多遍。 这场海战变数奇多,他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学的那些是不是真如师父所说,在赵楷面前,全都废了! 索性把所有龟甲都收了,再也不动这个念头。 这时,赵楷道:“子慕,让渔民准备起来吧!水师到不到,这次全看他们的了!” 左子慕转身离去时,脚步微顿,看了一眼张天一。 “张公公,你今日衣服穿反了,没人告诉你吗?” 张天一慌忙低头查看,见衣缝曲折蜿蜒,还有些许线头张牙舞爪,脸上窘作一团。 “衣服嘛,不过是遮羞之用。” 赵楷给他打了个圆场,“子慕,告诉那些打鱼的,这一回,战胜不是目的,要打出大宋的血性,打出大宋军人的神威才是! 告诉那个渔民头子,他若赢得漂亮,想当什么官,朕随他选。 如果掉了链子,朕让他做枢密副使。” 张天一脸色刚缓和了些。 听到枢密副使几个字,浑身汗毛又立了起来。 赵楷登基之后,枢密副使折了几个了。 在这个位置上的官员,不是丢命,就是蹲大牢。 朝堂上赵楷让文武百官举荐,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看来,这个“枢密副使”被下咒的事,已经传扬开了。 左子慕轻笑了一声,“官家,这可使不得,万一他真当真了,做兵部尚书,难道还真的让他做?” “做!为什么不让!朕就喜欢自信心爆棚的人……” 赵楷摆了摆手,左子慕退下了。 张天一心底发虚。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改邪归正的大魔头,算不算自信心爆棚那一挂的。 赵楷真有熬鹰训狼,降龙伏虎的本事。 自己在龙虎山多年,清规戒律都没给整过来。 愣是在见到赵楷之后,被磨成了溜溜球一样。 少了那物,什么棱角都没了。 在这宫里当差,如丝绸一般游刃有余,连他自己都觉得,他这是前世作恶,今生得到了报应! 想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认命很久了! “来顺!” 赵楷这声叫,让他回了神。 “啊,官家,有何吩咐!” “朕先前忘记叮嘱太子的话,都在这封书信中了,你为他送去。对了,他这是第一次去陌生地方,朕不放心。你把信给他之后,就跟着他吧!” “官家!”张天一扑通跪地,“小的是内侍,怎么能离开官家呢?手底下那些小崽子都粗手笨脚的……” 赵楷道:“即日起,你被调入皇城司第九组,担任副指挥使一职!朕命你跟随太子保护他。他做什么,你不可干涉,也不用让朕知道!” 啊! 张天一彻底呆住了。 难道赵官家刚才实拍南月监视自己的? 可他只是听了赵谌几句话而已,什么都没做啊! “去吧!你拒绝不了。” 赵楷来到他的身前,垂手递来一封信。 信以大号铁筒密封,触及顿感冰凉,如同张天一的心一样。 他除了领命,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是赵谌说的那些,似乎有关内廷,他一时间也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了得罪太子。 不说得罪太子的老子。 夹板肉一样,两边都难做人。 但是想了片刻,他还是起身,“官家放心,小的一定会保太子无虞!” 张天一出了大殿。 被头顶上火辣辣的阳光一照,浑身打了激灵。 南月抱剑倚墙,似笑非笑道:“恭喜张公公高升!什么时候设宴请酒啊?” 张天一回望御座前埋头看折子的身影,揪住南月的衣领,把他连拖带拽地拉去了墙角。 “南月,你个死娘炮,敢阴老子!你知不知道,这会让老子难做人,而且宫里还可能……” “怎么,没有你,这偌大的皇宫都转不了了?” 南月甩开他的手,斜睨他。 一脸阴笑道:“别忘了,这天上的雷公电母来到皇宫顶上,都要退避三舍,你一个龙虎山弃徒,祸害了无数女人的太监,能翻出什么花来?” 张天一恼羞成怒。 挥起拳头,打了过去。 南月也不是普通小青年,两人你来我往,眨眼间过招十几个回合。 太监宫女们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张公公好能打!太意外了!” “南月公子功夫也不差,你看他都没有真的出手。” “啧啧,真是睁眼说瞎话,南月公子哪里是张公公的对手,那都是张公公手下留情了!” 两人都火冒三丈,谁都不肯住手。 宫人们都是些做杂活的,谁敢上去拉架。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黑影飞身而上,把两人甩了出去。 “云大人!” “混账!你们是官家近身侍卫和公公,竟敢在宫里大打出手?” 张天一旋身稳住,想起自己衣服反穿,扒拉开众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南月嘴角挂了彩。 云九喝退宫人,把他推搡到一边,“你惹他做什么?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坏了官家的事!” 南月用拇指肚擦去血渍,无所谓道:“那你就没想过,这么惹他,也是官家的意思?” 云九尴尬地咧了咧嘴。 “那你也要看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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