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时，对面的完颜亨笑声极大，和完颜亮举杯对饮完，借着酒意道：“蒙兀土包子，这酒量也不咋样嘛？” 合不勒扭头，眯起细眼瞪向他。 不待侍女斟完酒，拿起酒杯，就来到了完颜亨的面前。 摇晃着肥硕结实的身躯，阴阳怪气道：“这位小公子，说我的酒量差？敢不敢跟我比试比试？” 完颜亨几杯酒下肚，好胜心大起。 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嗤笑道：“合不勒，塔塔尔，克烈，蔑儿乞，洪吉刺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降了你们乞颜部落？ 难道说，是他们的首领在酒桌上喝不过你，被你占了便宜？哈哈……” 坐在兀术（完颜宗弼）身旁的完颜郑家，听完，轻蔑地笑了一声，附和道。 “孛迭，那种穷山恶水之地，连宫殿都没有，不论是不是大汗，还不是幕天席地，跟放牛羊的一样睡帐篷？ 合不勒这次来会宁府，肯定开眼了吧？” 完颜亮面色深沉，嘴角微微勾起，并没有答话。 合不勒端着酒杯，扫了一圈。 气定神闲，“所以，我一个土包子，对你们二个完颜家的贵公子，不算欺侮了你们？ 金国皇帝，今日我既然来了，就入乡随俗吧！ 你们说怎么比，我听你们的！” 完颜亶重视汉文化，登基后，还下令朝堂内外都要讲究君臣之礼。 以前跟满朝文武光着身子泡澡的日子，翻篇了！ 刚才被合不勒揪了胡须，心中也有些不快，只是为了摸清合不勒的底，他不好当面发作。 见几个兄弟有意为难合不勒。 完颜亶捋须轻笑，“我大金国有的是酒，合不勒，你要是没意见，就比比酒量吧！ 对了，不用担心朕会下毒。每坛酒都必须让专人先尝过，才可以用。” 说完，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默默喝酒的兀术。 兀术对蒙古这种墙头草没有什么好感。 当初完颜晟做皇帝时，与他们百般和议，这帮放牛的粗鄙之人竟然宁愿跟在契丹人的屁股后面舔。 耶律家那帮龟孙子，最是忘恩负义。 在征服东喀拉汗之后，已经完全不把蒙古人放在眼里，加上宋人对西辽开膛破肚这么一搅和…… 蒙古忽然就缺爹了！ 兀术吃了一口羊腿肉，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当年，要不是被赵楷那个家伙摆了一道，铁浮图全军覆没，新组的骑兵组还没形成气候，兀术早就想血洗草原，灭掉蒙古那些部落了。 眼下，与这种人共坐一席，真是别扭。 皇帝完颜亶没有得到兀术的回应，尴尬地笑了两声，“去，搬酒来！” 然后起身，端着酒杯，来到兀术的席前，恭敬道：“四皇叔，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欢聚一堂，咱们就是图个乐子，皇叔，我敬你一杯！” 合不勒见状，不安地看了一眼冷面佛般的兀术。 兀术举杯，回了礼，仰头咕咚一声一口闷了。 他放下酒杯，道：“皇上，臣觉得身体不适，先请告退，诸位请慢用！” 众宾客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一句话。 随后，兀术扬长而去。 合不勒仰天长啸，“哈哈，皇帝，你的这位皇叔还真是会摆谱，当年被宋帝打得找不到北地，就是他吧？ 有意思，当年你们的太宗皇帝派出胡沙虎，被老子打得屁滚尿流。 敢问皇帝，这位四皇叔跟胡沙虎，谁能更胜一筹？” 此话一出。 金国人瞬间不淡定了！ 有的武将甚至唰地拔出佩刀，冲了过来。 完颜亨一听，这个老文盲竟然敢cue自己老爹，拎起一坛酒，直接怼到了他怀里。 黑着脸道：“合不勒！我父亲的本事你要想见识见识，就先过我这一关！ 完颜郑家，你起来，老子喝不死他！” 大殿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耶律棋嘴里的肉也不香了。 完颜雍捏着酒杯，小口轻啜，仿佛这件事跟他毫无关系。 完颜亮望过来，神色中也变得晦暗不明。 出风头这种事，谁都会。 但皇帝让人三请四请合不勒，是为了两家和好，避免大宋趁人之危再对金国不利，要是惹毛了合不勒，这责任谁都担不起。 但完颜亨真急了。 根本腾不出脑子来思考这些。 合不勒眼中精光一闪，扭头对完颜亶说道：“皇帝，既然是打赌，那我若是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完颜亨怒气冲冲道：“你若赢了，想要什么，我能给的绝不含糊。我若是输了，随你处置！” 合不勒下巴一抬，“我问的是皇帝，不是你！” “你！”完颜亨拳头捏紧，恨不得扑上去，把他又肥又厚的臭嘴撕烂。 完颜亮一把扯住他的衣摆，沉声道：“孛迭，不要冲动！” 完颜亶不敢与完颜亨起冲突。 他还指望四皇叔兀术牵制另一帮老家伙。 于是在合不勒面前打了个哈哈，“合不勒，朕这兄弟的醉话，可不算数。朕答应你。 你若赢了他，那些你率领诸部抢占的十几座城池归你，我金国不再索要。 另外，金国每年赏赐布匹，新米，还有你们需要的铁，盐……数量，咱们容后再详谈。 你可还满意？” 完颜亶可不是傻子。 他甚至蒙古穷的叮当响，都快扰民了。 这帮家伙跟当年的女真族没啥两样。 若是不这么稳住这帮虎狼，等他们一旦入了长城，见识到大宋的繁华，那么大块肥肉，还有自己金国什么事？ 有时候对敌人示好示弱，真不是认怂。 实际上，是为了锁死他们的眼界，让他们成为井底之蛙，偶尔投喂点苍蝇蚊子，满足他们的胃口罢了。 再说，合不勒的战力有目共睹。 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家伙，是个军事天才。 在对外战争上，连四皇叔都不敢主动提对抗蒙古的计划，其他将领就更不用说了。 历史上，完颜宗弼是征伐过蒙古合不勒的。 那个时候，金国为啥急着促成宋金和议？ 目的就是收归兵力，用于对蒙作战。 令兀术没想到的是，自己在协助完颜亶，铲除朝堂上以完颜昌为首的主和派之后，完颜昌的拥趸者四下逃窜。 有的干脆跑到了合不勒身边，为他做起了军师，一再挑唆他攻占金国的边沿城池。 就这样，合不勒在应邀访金之前，手里已经握着金国的羽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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