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早已看出了些端倪。
赵楷对他算是最亲近的，在诸多兄弟中，只有他康王可以随意出入皇宫，不用事先报备。
可是赵楷收到礼物后，非但只字未提，回信都比往常迟了一个月。
信中还说支持水师演习的火器，空包弹都已整装待发，可如今过去多久了，还没有看到。
反而，后来从幽州出发的李彦仙，早早地就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李彦仙走了进来，大喇喇笑道：“殿下，王统制，需要人手吗？我的兵正在山谷拉练。
你要不要试试登陆演习，如果你的人能登陆，算我输！”
李彦仙的无心之举，让赵构的脸色骤变。
这不是下他的脸嘛？
自己作为水师都督，可恨最终的将领竟然不在场，这让他情何以堪。
王燮左右为难。
登陆演练的确也有必要，当年在与李宝的计划中，他们核计过，如果从胶州湾往北杀入了金国海域，势必要登陆，所以，李宝还建议王燮向朝廷申领便携火器。
眼下不仅火器供应不足，康王的手下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尽力。
他都有些后悔，当时没跟李宝调换了。
与皇族共事最闹心，人家是皇亲，说啥是啥，自己就是个吃皇粮的，不仅低人一等，还得屈膝将就。
早前在鄂州那会，长江就跟自家一样。
现在吃口粮，都要求爷爷告奶奶，就差烧香叩头拜山门了！
王燮其实一肚子火，但是他也不是傻子，李彦仙从京师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份底气是谁给的，是官家啊！
李彦仙捋了捋胡子，“老王，你不会怕了吧？这样，我们退后一里地，设立一个缓冲地带，够意思了吧？”
这是一里地的问题吗？
李彦仙也是个没眼力见的，没看到康王这个光杆司令脚指头都要抠出一套海景房了，还在这里吵！
王燮摇了摇头，“李大人，按照计划，我们还有两个月时间才轮到登陆演习，你先去训你的兵吧！”
李彦仙挑了挑眉，扭头看向康王，“殿下，我军的军粮，上个月没有发足数量，眼瞅着月底了，是不是该补齐了？”
赵构听得一阵心慌，“军粮不够数？”
江南是大宋的天然粮仓，每一季的储粮都会有官员负责清点。
为了保证水师的正常后勤供应，赵构特意跟皇兄要了军粮仓库的管辖权，说起来，这就是自给自足啊！
怎么，还有克扣这种吊诡的事情发生？
赵构再也坐不住了，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继续计划，本王回城一趟！”
……
折彦质贪污一事，陈东不敢隐瞒。
在家里绞尽脑汁，头发都要薅秃噜了，最终还是决定把那些所谓的“证据”递到了乾清宫。
折彦质刚好说完话，感受到陈东总是瞥自己，他好奇地道：“陈大人，我这脸上有什么啊，你这么看我？”
陈东收回目光，把手中的证据放在桌案上，“官家，这是微臣收到的，真假还不确定，微臣不敢私自做主，所以……。还有，为太子澄清的声明也在里面。”
太子早就解禁了。
明眼人都知道，澄清不澄清，都不再是关键。
可安抚百姓的这一道程序，还是不能省的。一旦省了，将来这就是个暴雷的点。
陈东不安地搓着手，看赵楷合上奏折，眼神飘忽，欲言又止。
赵楷道：“折爱卿，你先回吧！朕今日就让人安排，让惠妃回府探视老夫人。”
折彦质谢恩告退，陈东这才松了一口气。
“来顺，把门关上！”赵楷拿起那些看了一眼，轻叹道，“陈卿这声明太客气了，皇城司已查明，所有污蔑太子的言论，都出自并州城内的一家书院。”
陈东惊愕地合不拢嘴。
“属实吗？”
赵楷翻到了折彦质的贪污证据，眉心紧皱，“这些怎么来的，还有谁知道？”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子的负面绯闻和折彦质的贪腐一前一后发生，是巧合吗？
显然不是。
这是要他在保太子和保心腹臣子中间二选一。
其心可诛啊！
陈东有些后怕，“回官家，这些是那日微臣进宫后，有人放在马车里的。微臣做了几天的思想斗争，还是决定……”
赵楷继续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陈东不敢隐瞒自己的想法，这件事一个做不贴切，那污蔑折彦质的黑锅，就很有可能要自己来背。
据他的观察，折彦质这个老狐狸，实在没有贪污的必要。
惠妃得宠，皇家赏赐几乎没断过。
这么好的势头上，他就算真要贪污，又怎么会如此大意，让人抓住这样的把柄。
那可是军粮啊！
证据坐实后，是会诛九族的！
陈东自然维护同僚，“官家，折老是个文臣，穷酸的日子是经历过，可是这不代表他是见钱眼开的人。
事情发生在杭州，折家虽然有族亲在杭州从商，但或许……”
“陈东！”赵楷听他胡诌八扯，冷声呵斥，“拿出你当年抨击赵氏的气势来，不好吗？
朕不需要打圆场的臣子，太和殿每天都在唱戏，你以为朕喜欢听？
折家的人在杭州从政，倒卖军粮，一旦查实，朕也不会庇护！
但就是这个证据的真伪，需要时间，需要人去做……你觉得谁更合适些？”
赵楷疾言厉色，不是因为陈东不适合当官。
而是因为他也有随大流拍马屁的趋势。
赵楷是个现代人，吹牛拍马那一套在他这里根本行不通。
陈东擦去额头上的汗，动了动僵硬的肩膀，“官家，微臣以为，除了秦山，无人能胜任。”
秦山是巡查督导的一把手，的确，该交给他，才能有可能还折家清白。
但这件事真的……太棘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