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展信看完，眉峰一拧，抓起茶盏摔了个粉碎。
左子慕从现有证据初步推测，是金人所为。
赵楷想到金人卑鄙，但没想到竟然卑鄙到连死人都不放过的程度。
张天一向门边太监使了眼色，后者连忙把残渣收拾了。
亦步亦趋跟在赵楷身后，“官家，请不要动怒。师父说过，怒气太大，什么事实都难以看清楚本质。”
赵楷回头看了他一眼，叹道：“按你以往在龙虎山所见，殒身之人该如何纪念？”
张天一还以为赵佶问的。
说了一堆“斋七”“安灵”的流程。
赵楷坐下来，定定地望着他，“照你这么说，朕还是得把张天师送回龙虎山，朕赐碑立牌坊才是。
可是父皇是需要张天师的，朕也为难。”
“官家……这是何意？”张天一慌了神，“师父他……他怎么了？”
问到后面他已哽咽。
赵楷并非无情，他只是想到张天师临走时的话，像是料定自己会如此似的。
张天师那时候那么迫不及待，甚至连坐下来的时间都没有。
“来顺，你师父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如果龙虎山愿意，朕会为他在帝王陵一边修建陵墓，接受大宋赵氏子孙的叩拜。”
张天一擦擦眼睛，“官家可让人送信去龙虎山，相信新任天师会有回应的。”
“好！你代笔，朕来说。”
张天一受宠若惊。
但转念也想到这是赵楷对他的恩典。
以他之名是不行了，龙虎山一定以为他这个混子找事。
但以皇家之名，龙虎山就算有些怀疑，也一定会找人打探虚实。
含泪写完之后，张天一拿出师父给的一个信物，压在了信上，“这是师父临走前，还给我的，龙虎山弟子见了这个，都会懂。”
赵楷御笔提字，让小太监交给云九。
随后道：“今日你也累了，准你歇一日。让人奉茶来。”
张天一本想拒绝，可他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无声地点头应着，便退出了福宁殿。
……
赵谌进来时，看到赵楷斜靠隐枕上合着眼。
又悄悄地向退到了门外。
“来了就说事。”赵楷坐正身子，“缩头缩脑的像什么样子？”
赵谌行了礼，“儿臣就是想问问，九皇叔都快要回京了，飞双什么时候回来……岳将军整顿兵马，要耗些时间。不知道，会不会先让飞双跟着皇叔一起回京？”
“哼，你想问的是飞双吗？想问岳云就直说。”赵楷起身，活动着臂膀，“岳将军需要安排人手训练横江军，不会那么快的。”
“可是儿臣快要离京了……”赵谌嘟囔着。
“他是他，你是你。”赵楷白了他一眼，“跟你同去的大臣多着呢，应祥不是你去的先决条件。”
赵谌裂了裂嘴，讨好道：“父皇答应过的，不能反悔吧？”
“小滑头！”赵楷宠溺地望着他，“没事多去你母后宫里坐坐。金郎那边都上手了吧？”
赵谌喜孜孜道：“他聪明伶俐，什么数据一看就懂。无需我再看着了。儿臣现在就去母后那边。父皇不一起吗？”
“不了。”赵楷重新坐下，“一会儿朕还要去延和殿议事，你代朕跟你母后说一声。”
“是。儿臣告退。”赵谌敛了眸色，退了下去。
赵楷决定去延和殿的时候，闵真急切地赶了过来。
“何事？”
瞧他不太稳重，赵楷皱起了眉头。
“官家，西北之事。”闵真压低了声音。
赵楷：“……”
进入大殿后，闵真从怀里拿出一封密信，恭敬道：“王希一直没有动静，咱们的人也不敢贸然去联系。
前几日情报总算送回来了，王希还说，宁妃和皇子备受优待，如今身边已经有人侍奉了……”
“以前没有吗？”赵楷惊疑挑眉。
闵真忙把头低了下去。
其实，他们早就打探到耶律大石为了考验宁妃，不惜让皇子身处危险的种种，但这些事哪里敢轻易让赵楷知道。
王希千叮咛万嘱咐，说耶律宁只让报喜不让报忧。
耶律大石从金国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班师后论功行赏，耶律宁和王希，以及小皇子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帐篷。
“也难怪，耶律大石一开始定然不会信他们的吧？”赵楷见他不语，兀自说着，展开了密信。
密信中有两张地图，赵楷定睛一看，竟然西辽与夏和金的边境线。
而在另一张地图上，出现了一个赵楷印象中没有过的国家。但从一匹马的标志来看，应该就是踏破杭州的蒙古。
赵楷翻来覆去，竟然连个字都没有。
他失望地往桌上一放，“宁妃和皇子身边都是什么人伺候？你们可查到了？”
“据咱们的眼线观察，都是耶律大石的心腹。”
闵真也知道他们处境不太好，补充道，“不过耶律大石很喜欢小皇子，还说他是为辽人带去祥和的天选之子。
还想用高官厚禄让王希和宁妃放弃小皇子，宁妃不从。
耶律大石恼了，惩罚王希，王希的腿伤本就没有大好，又被拖在马身后拖了半个时辰。”
“混账！朕给他们情报，他竟敢想抢朕的儿子！”赵楷拍案而起。
闵真连忙跪地，“官家息怒。王希身子骨好，并没有大碍。宁妃的坚持也赢得了其他族人的维护。
想必耶律大石是再也不会这样要求了。”
赵楷背着手，急得来回踱步。
“闵真，你传朕令，伺机带回宁妃和赵谢！”赵楷站定了，胸腔起伏。
闵真还没搭话，他又道：“只有你们，或许不够！你等着，朕修书一封，你亲自送去陇右，交给种将军。
他看了就该明白了。
营救计划务必详细告知与他。
如果耶律大石敢阻拦，朕不会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