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睡下之后，左子慕找到了赵太丞。
赵太丞早就沏好茶，一脸淡定地等待着。
“左大人，康王殿下中的迷药，有一味来自北疆。与逍遥丸中老夫一直参不透的那一味一模一样。”
左子慕端茶不语。
逍遥丸和迷药怎么可能扯上关系？
逍遥丸是赵佶下令让林道人炼制，后来他离京之前，把方子留在太医局的。
那林道人是南方人，如何会用产自北疆的药物？
这不合常理。
赵太丞捋须叹气，“左大人呐，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北疆树林茂密，天生地产的药材多如牛毛。
老夫从业多年，过手的药材上千上万种，但这一味却是第一次见。
过些时日，南北药商会齐聚开封，我想，到时候可能会找到更有用的线索吧！”
左子慕听赵楷提起过，锦绣宫钱贵妃的父亲到时候也会参加，看来，这条线索还是有价值的。
只是，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惊天阴谋呢！
……
赵楷在福宁殿中休息，各种情报像雪花片一样地飞来。
尤其是岳飞递回来的第一份情报上说，南北方的商贩都瞄准了药材，大量的药材都在运往开封的路上。
但至于背后的原因，他至今也还没有打探到。
另外，他还特意说，赵谌一切安好，让赵楷不要挂念。
崔念奴看完这封信后，皱起了眉头。
“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宜早不宜晚。不如让左大人先抓几个，严加审问，一定能查出幕后主使。”
殿内只有两人，但崔念奴依旧保持着赵谌的习惯和身份。
赵楷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青莲宗”是历史上压根不存在的组织。
第一次行动就瞄准了赵谌，他们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大宋朝廷。
赵楷沉思片刻，“不，所有药商都往开封进发，这件事非比寻常。且先暗中盯着吧！
朕倒要看看，这大宋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把药商都能动员起来。
只管做好万全的准备吧，以不变应万变。”
崔念奴隐约有些担忧。
因为她手下的所有隐凤，至今都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这太诡异了。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体会到赵楷的处境是有多么不容易。
普天之下，人人都以为一国之君，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女人，财富和权力，但殊不知这背后的危机，从未消停过。
她敛了眸色，低声道：“儿臣只是怕，某些人打着药商的名义，涌进开封，到时候会一发不可收拾。”
赵楷轻笑，道：“来便来吧！开封城经得起任何危机。”
“可是，如果那些人是想制造像太原那样的瘟疫呢？”崔念奴脸色骤变，想到了一个可能，“大疫抵千军万马啊，父皇！”
崔念奴眉眼间带着焦灼，她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替赵楷急在了前头。
赵楷抿唇望过来，两人隔着御案四目相对。
空气中有一抹难以名状的情愫，在悄悄蔓延。
最终，还是赵楷先移开了视线。
他随手摆弄着案上的札子，组织着语言，“谌儿，大宋的问题很严重，要彻底改变，还需要一个契机。
就像五年前金兵南下时一样，只有病症彻底激发出来，官员百姓才能求变。
五年前，大宋解决了兵源问题，男婚女嫁，双方自由的问题。
但接下来的问题，你应该也注意到了，那就是人们的观念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年轻男子从伍成了首选。种地的都是些老弱病残，粮食连年减产，各地粮仓甚至都在靠储量应急。
而待嫁女子嫁人除了有心仪对象的之外，首选军人，官员，其实是商贾，文人……
而那些老实巴交的男子，就落到了一妻难求的境地。
云九以前也说过，百姓们没有田产房屋，过得苦。
如今大多数百姓都有家了，却还是叫苦连天。谌儿，你说说看，这问题在哪里？”
崔念奴自然是深有体会。
因为这几年留连青楼的男子中，有一半以上都是尚未成家的。
他们五官端正，无病无灾，家中父母勤劳，有田有房，手中还有不少积蓄。
有的乐忠于读书考取功名，有的自己做点小买卖，虽然不是无权无势，但也是安乐之家。
……无奈，却成了被待嫁女子最先排除的那一类。
“父皇的意思是，趁这个机会让百姓们再做出改变？”
赵楷知她聪明伶俐，一点就透，也没有多做解释，只点了点头道：“女子过了及笄之年，还拒不嫁人，我大宋的生育率连年下跌。
这不是好现象。
迁都后，最珍贵的是什么，是人。有我大宋子民耕耘的土地，才是结出只属于大宋的果子。
北方有不少契丹和女真人，他们甚至愿意留在中原，但这不足以弥补迁都后的巨大人口空缺。”
崔念奴听不太明白了，“什么样的遭遇，能同时让这么多人醒悟呢？”
赵楷道：“让人类认识到自己的渺小，这不难吧！”
崔念奴瞳孔一震，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两人谈话间，左子慕已经到了殿外。
经袁宝通传，他一进来，便迫不及待地把赵构的遭遇和发现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迷药？”崔念奴不安地看了一眼赵楷，“父皇，想不到，这青莲宗的行动竟如此迅速……”
左子慕道：“康王如今在赵太丞家休养，有些话微臣不方便讲，他似乎也查到了一些线索。
刚才回来的路上，微臣已经在那些人家布下暗桩了。
那些刺客是不是青莲宗的人，相信不久后便会水落石出。”
赵楷叹了口气，“此事急不得。先让老九好好养伤，等他康复再来述职也不迟。”
左子慕反而有些不解，“官家，那些刺客是潜在的危机，微臣以为早些把他们抓起来审问比较好！”
崔念奴一拱手，声音轻脆，“儿臣附议！父皇，还是早些行动吧！”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赵楷面色如常，“谌儿，你先回宫吧，有事朕再宣你。记住，此事你绝不可插手，至于隐凤，暂且交给子慕吧！”
“什么？”崔念奴再次不安，“她们都只听命于我，怎么可以……”
左子慕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奴，听从旨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