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凡御驾亲征者，大都高举御旗，一为提振自我士气，二为震慑来犯外敌。
可眼前的皇帝，就像个傻憨憨，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生怕被人认出来。
再瞅瞅身后那两千女子……
呵！
韩世忠发妻梁红玉那样的，将士们自是无话可说。
可这一群柔弱去骨哭哭啼啼的小娇娘，说拉到战场就拉到战场？
将士们不但不反感，反倒个个铁汉柔情，眼神中的戾气与温柔并存，这还是我大宋的男儿吗？
姚平仲负责善后，走上前来，只顾着与种师道交谈，完全没把赵楷放在眼里。
老种戳了戳他的心窝，拉下脸道：“姚希宴，新皇在此，你还不赶紧施礼？”
姚平仲身材奇伟，神采奕奕，听到这话，把着种师道的肩膀，踮起脚尖，在大雾里四处寻摸，“额咋没瞧见，新皇在哪疙瘩么？”
种师道松开他的手，打了个样，“请官家恕罪！”
姚平仲憨憨一笑，定睛往赵楷脸上打量，拧着眉毛道：“就他，官家？”
左子慕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官家，大雾尚未散去，此地不安全。老种将军长途跋涉而来，也需要整顿人马，不如先行回城吧！”
姚平仲眼睛瞪圆，尴尬笑了笑，敛眸施礼，“恕属下眼拙，请官家恕罪！”
“罢了，不知者不怪！两位救驾有功，朕甚为感激！”
随后，赵楷吩咐道：“清点人马，即可启程回京！”
姚平仲久久未敢抬头，他没有想到，传闻中的铁血新皇就是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更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登基之后，非但不拉拢大臣，稳固皇权，反而先调兵遣将，擒拿六贼。
听说童贯死了，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望着赵楷的背影，他陷入沉思。
喟然道：“大宋的天，果真变了！”
是的，不仅天变了，他姚平仲的命运也会因为赵楷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姚平仲不会再因为失策，躲进深山老林度过余生了。
……
赵楷刚跃上马背，一个身影从迷雾中窜出，一把扯住了马缰。
“皇兄，这到底怎么回事？
金人不要人质，不要财宝了吗？
这些女人……她们又是从何而来，目的何在？”
赵构衣角上沾满泥泞，气喘吁吁，口气中除了质问，再也听不出其他的意味来。
赵楷居高临下道：“九哥儿，金兵死的死逃的逃，开封之困已解，有什么不解之处，回城再说吧！”
赵构还想再说些什么，不经意间瞥见异样的眼神，连忙把火气压了下去。
缓过神时，赵楷早已扬鞭而去。
赵构站直身子，冷声道：“又有何发现？”
那人装作被尸体绊倒，低声道：“康王，属下刚得到消息，这些女子都是后宫之人，有的刚被册封为美人才人。
金兵一退，这些女子都会被赏赐给将士们为妻为妾。”
“什么！”赵构攥拳，厉声喝问。
“小的问了不少人，千真万确！”
那人把金兵尸体扛在肩头，见赵构无话，径直往马车旁走去。
负责押送财宝的亲事官远远瞧着这一幕，待赵构落单，假装匆忙前来，“康王殿下，大部队已启程，咱们也尽快吧！”
赵构眼神茫然，抬眼远望，只见士兵们人影绰绰，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比过年还要热闹。
他不禁暗道：“打仗……发女人……赵楷，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凯旋的队伍受到了全城军民的热烈欢迎。
李纲亲自带队。
文武百官，几乎拖家带口地站在队列中，伸长了脖子观望。
“胜了，金兵被打跑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兴奋地大喊，“打跑金兵，朝廷给发媳妇，哈哈，老子要有媳妇了，哈哈哈！”
“傻缺儿！发几个铜板不稀奇，发媳妇？做梦吧！”
“张老三想女人想疯了吧？”
“满大街都是穷哈哈的光棍，发媳妇？哼，发个鸡毛！”
这时，一小贩的鸡笼子被调皮孩子打开，刚好飞出一只鸡，展开翅膀扑棱棱从一众光棍头上飞踩而过。
大家争相抓鸡，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步兵分两列，满面春光地在人们艳羡中进了酸枣门。
骑兵接续而来时，一骑在大人脖子上的小男童，奶声奶气喊道：“快看，真的发媳妇了！”
人群停止躁动，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骑兵。
看到每一个士兵怀里都拥着一女子，不少人不敢置信地三番四次地揉眼睛。
这些女子或娇羞，或好奇，或双目通红，楚楚可怜……
“她真美啊！”
刚才的张老三留着口水，直勾勾地盯着从身前走过的每一个马背上的女子，一遍又一遍赞叹。
“这个也好看！”
“还有这个，老子看着就来劲！”
人群中的单身狗完全看呆了，“老子真是废物，早知道杀金兵就能得媳妇，天上下刀子，老子也去！”
“金兵从开封退了，一定赖在太原不走，现在报名还来得及不？”
“走，咱们去问，这就去！迟了媳妇就是别人的了！”
这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入城的大队人马往内城行进。
却在进入内城时，被守城的士兵拦了下来。
张老三不满道：“他们可以进，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士兵冷眼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嘲讽道：“他们是兵，是打退金人的将士，你们是吗？”
张老三的心被马背上的俏丽女子勾的五迷三道的，吸了吸鼻子，扬手道：“我们……我们现在就去报名！”
士兵轻笑道：“就你们？你们也配得到那些女人？
知道她们什么来路吗？”
张老三身后围了水泄不通，人们七嘴八舌问道：“她们什么来路，不是从金人手里抢来的吗？”
“哼哼，金人那一毛不拔之地，能养出这样水灵灵的女子？”
士兵好不容易卖弄一回，神秘一笑，朗声道：“实话告诉你吧！她们都是后宫之人。
一部分是太上皇的妃嫔，另一部分则是新皇亲自选定的才人，美人……
都回去撒泡尿照照，你们连只鸡都抓不住，有什么资格得到他们？
往后读书不顶用了，要习武从军，才是大出路！
都散了散了，别等到李大人瞧见，再给你们上一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