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
邪无渡把身上的衣袍褪下，塞入他怀中，眸中的冰雪渐凝。
她最讨厌欺骗什么的了。
国师身上的味道，更像是乌木，沉静而温暖。
而路沉暮的身上，从始至终都只有雪松的气味，还夹杂着些檀香。
一如几万年前自己被这味道支配一般，邪无渡突然想到，这味道，好像还是自己给他选的。
想到这里，她有些恼怒，故人重逢，他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说明国师的记忆他都记得，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万年前那个曾经在他身边伺候过的小丫鬟。
路沉暮把手中的衣袍攥紧，眸中的情绪尽数收敛，沉静如水：“你为何生气？”
邪无渡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而他却与她站得更靠近了一些，“为何在慕容冰面前说那些？”
檀香与雪松的味道在她鼻尖萦绕，她退后几步，稍微与他拉开了点距离。
路沉暮本想再靠近她一点，但邪无渡的眸中已经恢复了平静。
“路沉暮，国师既然死了，就别再用她的身份了。”
听完这话，路沉暮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错愕，似乎只不知为何她会知道自己不是国师，但转瞬间，他便释然了，所以她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想到这里，路沉暮浑身的气息一变，变得温暖又沉静。
“嗯，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比如说国师的梦？”
邪无渡猛地抬头，想起了什么，“你与我是什么关系。”
她现在完全不顾忌路沉暮是何时知道自己就是神渡这个事实，但这不是个好兆头，他能知道，代表神界的那些人也有法子知道，所以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变得万分危险。
见路沉暮沉默，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太过暧昧，换了个问法，“国师梦里发生的事情，我与你，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路沉暮依然沉默，但很快他便开了口，沉稳有力，“不是。”
邪无渡顿时松了口气，神情放松下来，不是就好。
自己处于梦境之时，竟然还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为此还紧张了好一会。
看到邪无渡面上的神情，路沉暮没有再说话，把目光看向了远方灯火通明的小巷。
那里是皇宫内为了秋日祭设立的一条步行街，模仿的是宫外的街，可以供后宫的妃嫔和皇子公主玩乐，体验宫外的生活。
邪无渡把目光放在了路沉暮脸上，“佛子的生活竟然没能让你有半分改变，也是难得。现在想来，那三百年就像黄粱一梦般，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像马上要离去一般。
路沉暮突然有些紧张，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他轻笑，“谁能知道当初在我府邸伺候过我的是祖神神渡，如此想来我应该是庆幸的，曾得祖神如此，此生已无憾。”
瞥了他一眼，四万年不见，这人竟然还学会了开玩笑了，不似记忆中那般循规蹈矩，反而更加鲜活。
她仔细看了几眼路沉暮，随后把所有因他而起的情绪尽数藏起。
“希望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不是你新的爱好。佛子早些回天界吧，既然我回来了，总会有再见面的一日。”
语气说得上是淡漠，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又拉远了去。
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邪无渡从自己的空间中拿出了一个物件，塞到了路沉暮的手中。
“还记得当初与国师做了场交易，如今我已寻到扶苍，这东西就给你了，也算是物归原主。”
路沉暮还没来得及回答，那抹红色就已经愈来愈远，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背影，背在身后的手，握着一个圆滚滚的团子，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身边的灵气有所波动，尤稷震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弑神枪？所以主子，她她她……真的就是祖神？”
他指着邪无渡的背影，手指微微颤抖，面上的神色更是震惊。
路沉暮瞥他一眼，没有打算回答他。
他看向了手中那一柄长枪，这本是他当年最为趁手的武器，后来得知被她带走，自己便没有寻回，转身去了天门。
犹记得当年有少女在自己身前言笑晏晏，嘴中似乎念叨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尤稷这才知道，自己以前都是在多操心，原来主子早就找到了祖神，还和祖神相认了。
不过，尤稷挠了挠头，怎么现在祖神竟这么不待见自家主子，难道是主子做错了些什么？
但他想了想，好像主子这些年来，做的一切，除了有关神族的事情之外，剩下的都与祖神有关了。
没有想明白，他想开口问，但却发现主子此刻似乎十分失落，便也没有再开口。
尤稷静静的呆在路沉暮边上，额间的火焰在夜里与那些灯火相得益彰，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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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无渡离开后，便只身来到了皇室的密道处，手里拿着的是慕容乙给自己的钥匙。
开了门后，她在密道中不断前行，速度几近一阵风。
终于到了那悬崖边上，邪无渡查看了一下那日慕容乙布下的结界和阵法，确定完好无损之后，她没有动那法阵，因为那里头的宿心依然还健在。
她挑了挑眉，一个多月过去，这宿心竟然也能不吸食魔气坚持到现在？
不过此刻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她抬手把那宿心放了出来，让七七把人送回了玄门。
做完这件事后她看了看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吐出了一口浊气。
随后便纵身而下。
纤细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悬崖下浓浓的雾气中。
若是慕容卿在此，定会发现那悬崖之下，还另有玄机。
耳边的风声不断，皮肤上也渐渐起了些鸡皮疙瘩，越接近悬崖底部，越有些冷。
没有再纠结，她从空间中随意拿了件外袍出来，披上。
随后便稳稳落地。
这悬崖底下漆黑，风声呼啸，而地面上却一点风意都感觉不到。
邪无渡拢了拢外袍，拿出一颗夜明珠，便按照岩岩所说的位置走了过去。
脚下是一层厚厚的落叶，踩在上面有软绵绵的，但却在这无人的峡谷底喀吱作响，声音在峡谷中回荡着，显得像是有什么野兽在低声抽泣。
没有再多想，她快步往那方向走去，一刻钟之后，岩岩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见到邪无渡，岩岩立马便黏了上去。
“主人你终于来了，再不来奴家都要坚持不住了。”
他抬了抬腿，又捏了捏肩，似乎以一个姿势坐了许久。
邪无渡丢了几颗极品的丹药和仙草给他，他见状立马便喜笑颜开的吞下，恢复了饕餮的原型，安安静静的跟在了自己主人身后。
她从空间拿出那片慕容卿交给自己的钥匙。
小小一个钥匙，只有自己小拇指般大小，但在漆黑的夜空中却发出了奇异的光芒。
那钥匙似乎是感应到了些什么，竟直直地从她手上凭空而起，慢慢飘向那那道古朴而又布满青苔的石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