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也有止不住的颤意，“他们，会怎么对你？”
会怎么对她？
他第一时间，不是质疑她的身份，不是要她的解释，而是…
而是担心她会如何。
“不会怎么对我，我的身份，摆在这。”
但你为何不想，他们，会怎么对你？
“阿染，我要如何做？”他轻颤的声音，很低很低。
短时间内，万转千回。
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消化得了。
瑰染看着桌上的匕首，那把匕首，是去年，她在古市上淘的，后来玩腻儿了，就送给故清了。
故清也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没有任何诧异，没有任何埋怨。
“阿染，不能，别让我留你一人。”
“飘渺山，在哪？”她问道，表现的比以往更加成熟和冷静。
曾经她也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他只说很远。
其实如今天下已定，他早已可以回去了的，没有走，完全是因为她。
“三日之内，能走吗？”她望着他。
“不走。”他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怎么可能独自一人离去，让她一人去承受，她说她在王殿的身份很高，不会将她如何，那今晚她就不会来找他。
她其实在问出口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也有了答案。
他不会走的，故清早已视她如命，怎可能一人独自就离开。
“不走。”她轻叹一声，她不可能将他拿回无妄界，人类一旦进入无妄界，就算再出来，也只能是活死人了。
“那我就送你走。”她眼眶泛红，“故清，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若是早知道，我不会靠近你的，我害了你。”
她说的不明不白，故清却没有责怪，只有心疼。
他轻轻抱住她，“阿染，没关系，没关系，我很心喜，今日你同我说这些，我也很心喜。”
她学的很好，尊重人这一件事。
“你说过，我不能替别人做决定，可今日，我…”她心里像窒息了一般难受，“我要替你做一次决定。”
她推开他，将桌子上的匕首拿起来，“故清，我知道，你不想留我一个人。”
他若是走了，后果更严重，但所有的后果，她一人承担。
她颤抖着，“但，别让我更难受，嗯？”
她此时心里盘算，若是硬打，不知道她能不能打的过故清。
去轮回，她亲自护送，稍微动一动手脚，便没有人能找到他。
总好过生不如死，半死半活。
故清死死握住她手里的匕首，“便是犯了什么戒条，那也是我同你一道犯的，要承担，便一起承担。”
“你是我的软肋。”瑰染大吼一声。
“你要如何承担？我将你绑去无妄界，我就可以看着你，无动于衷吗？”
他手上青筋爆起，从未有过这样无力，眼角泛红，滚烫的泪落下来。
“阿染…”
这两个字，他从未唤得如此痛惜。
片刻之后，他松手。
拔出刀鞘。
瑰染颤抖着看着反光的匕首。
手上止不住的颤抖，为什么？
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故清，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遇见我吗？”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千万次，不悔欸。”
就趁着今晚吧，不能等三日。
谁知道这三日他会不会盯着他。
只能今晚了，没有时间了。
天快亮了。
“那下一次，你来找我，来遇见我，认识我。”
下一次，我就不会这样无力，我保证。
可这样保证， 是对绝羿的背叛吗？
她的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她抱住他，手上的匕首一点一点刺破他的胸口。
故清没有任何反抗，头搭在她的肩膀上。
“阿染，从此往后，这条路，便只有你一人走了，很会辛苦，抱歉，遇见我，让你遭受这些…”
下一次，我不做人类了，做什么都好，只要可以护你周全。
一道金光在他额前闪过。
没有人看到。
“嘭！”两人同时倒地。
她看着故清苍白的脸，明明昨日，还有颜色的脸。
她轻轻抚上。
不行，此刻不是难过的时候。
她在掌心结了一个印，包裹住故清的身躯，“去轮回吧，故清，我不会让人找到你的。”
片刻之后，她收手。
身死魂消。
她倒在门框，脸色一片惨白。
手指上扣出来血印。
她并未停留多久，走出房屋的时候，天刚刚蒙蒙亮。
“嘭！”手里燃起一束火花。
片刻之后，整个茅草房都被烧了起来。
包括那具倒在屋内的尸体。
她强行站稳，就看着眼前的一片火光，直到烧尽这里，她才闭了闭眼，回头转身。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将头上的发簪抽出来。
这发簪上带着故清的气息，不能带回去…
她将它再放回刚刚故清身死的那片已经烧成灰烬的地方。
“下次，再带着这跟簪子，来找我吧，故清哥哥。”
她回了无妄界。
王殿。
她一路走进去，气压低到了极点。
无人敢说话。
只敢颤颤巍巍的看着她，平时关系好的一些鬼侍，眼里担忧的看着她，却不敢说话。
王殿外面跪了一片。
“大小姐，我们要进去通传一声。”守在大殿的侍卫拦住她。
瑰染点头。
从前这个地方，她是想进便能进，如今还需要通传…
她揉了揉额头，气到什么程度了？
无妄界的天空，已经是乌云遍布，雷声作响了。
片刻之后，侍卫来出来了，“大小姐…”
他犹豫不决。
看见他这副模样，瑰染微微皱眉，“怎么？他不让我进去？”
侍卫摇摇头，“不是，王上让您进去，但是…”
“但是什么？”
来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侍卫吞了吞口水，摇摇头，“大小姐，进去吧。”
他不敢说，只能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大小姐。
瑰染轻叹一声，随即走进去。
等她走进去，看见绝羿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刚刚那侍卫在欲言又止什么。
他手中拿来一根粗黑的鞭子，浑身闪着雷电。
她脚步顿在原地。
是散魂鞭……
这鞭子，怕是早就准备好了吧，若是今日她带故清回来，那被抽散魂鞭的，便是故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