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呢？”一进门，常路就问起马暖春的行踪。
汪平安恭顺地回答道：“他老人家昨天忙到深夜，这会儿还在补觉。师叔留了书信给您。”
说着，他从上衣口袋内摸出一封手写信，双手奉上。
马暖春的一手字写的不错。
这一点，季梨初觉得，要是她师父在，肯定都忍不住要夸上几句。
只不过……
季梨初注意到，常路一看信就眉头紧锁。
是客户的事真有那么难解决？
还是说，马暖春那点子三脚猫功夫，没把问题理清楚？
她比较倾向于后边这种可能性。
季梨初在心里发笑。
明明她没有笑出声，常路却在这时扭头向她看过来。
季梨初不由得肃然，立马站直身子，等待检阅。
“你就是我师弟的女学生？”常路面无表情地问道。
“师伯好。”季梨初将双手叠放在身前，乖巧礼貌，恭敬十足地喊道。
旁边的师兄们眼睛都要看直了。
这么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活脱脱一个不染尘俗的瓷娃娃，光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已经够好看的。
偏生还这么讨巧，这么喜人！
莹亮圆润的小鹿眼里，好像藏匿着融化全世界的无限热量！
这是他们的师妹！
他们可太骄傲了！
常路觉察到身后突然投来的炽热目光，不禁摇头叹气。
罢了罢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事主在哪？”
“找您的那两位说晚些时候再来。师妹带来的事主被师叔带回家去了。”汪平安迅速摆正了态度，“师叔说，家中还存有师公留下来的符箓，可以保事主过个平安夜。”
常路点头会意，面色却并不轻松。
一般程度的事主都用不上他师父留下来的那些宝藏。
毕竟东西有限，用一张少一张。
马暖春平常对那些符箓看得极为紧要，不到万不得已，他甚至都不会提自己还私藏了一些。
看样子，情况确实都挺严重，难怪他在电话里寻死觅活的，好像常路不出山，阅宝阁的招牌就会被人砸掉。
常路睨了众人一眼，淡然道：“都没事做吗？去忙自己的。”
“我们就是专程来接师父的啊。”吴忧眼神无辜地说道。
常路的眼光瞬间冷了七八分。
其他人见状，赶紧捂住吴忧的嘴巴，把他拖走，“小师妹刚入门，师叔这几天又忙，咱们得监督小师妹背书啊。”
季梨初：“……”
听到背书这两个字，她就笑不出来了。
原来背书真的是他们这一派的历史传统？
不是马暖春没东西教，所以无中生有，非要折磨她？
季梨初娇笑着抿了下唇，要说话前，马尾先动，辫子一摇一摇的，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灵动可爱。
“师伯，让我跟在你身边端茶倒水吧，我肯定比师兄们做得要好。”
明明是被diss了，可是六位师兄都觉得：师妹说得对啊！
女孩子肯定比我们细致！
我们几个大老粗能干什么啊？
师妹想端茶倒水，她就必须去端茶倒水！
师妹想得到的，她都必须拥有！
这么想着，他们六个人又齐刷刷地望着常路笑，用讨好的笑容来帮师妹求一个端茶倒水的机会。
常路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看向了旁边屏风后的书桌。
桌上还摆着季梨初昨天没看完的书。
常路伸手一指，“你师父安排给你的吧？”
“是呢，师伯。”
“看书枯燥没意思？”
“不是啊师伯，”季梨初理直气壮，“我都背完了。”
六位师兄如同连体婴似的，猛地一下集体回收了笑容。
他们面部肌肉僵硬，如临大敌。
有两个被其他人挡着视线的，赶紧趁机对季梨初使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
昨天他们问过马师叔了，师妹才背了两天书。
她连第一本都还没背完呢！
怎么敢在他们师父面前夸下这种海口的？！
要知道，他们师父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别人撒谎！
尤其是徒弟辈的！
他们不想看小师妹被他们师父惩罚，连忙想方设法地要把这个话题带过去。
“小师妹，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必须来帮忙！”
“小师妹，你看过《不要乱说》这本小说没有？可好看了，你过来，我讲给你听！”
“小师妹……”
常路轻飘飘的一句“是吗”，瞬间切断了他们几个人的七嘴八舌。
师兄团：“……”
季梨初云淡风轻地轻轻点头，“嗯，背完了的，师伯不信可以随便抽背。哪一页都行。”
师兄团：“……”小师妹你这么爱撒谎可不好啊。
我们师父真的很凶的！！！
他绝对会抽背的！！！
背不出来你死定了！！！
光是抄书都能让你累死饿死！！！
师兄团甚至想扛起季梨初就跑。
“那你跟着我吧。”常路说着，便朝死气沉沉的那间小屋提步走去。
季梨初麻溜儿跟上。
剩下六位师兄在她身后面面相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耳口鼻。
师兄团：“……”师父双标狗！
常路推开门时，金灿灿的日光恰好透过玻璃窗照进来。
四下亮堂堂，通明而干净，可是这间屋子里的味道，却让人好像快要喘不过气来。
常路走去开窗，季梨初则站在门口，没有再进一步。
这里的死气，比她当初见到姜锦阳时，要重得多。
当然，因为姜锦阳不是真正的要死之人，而昨天来拜访马暖春的人中，有一个却应该已经不在这世上。
逆天而行，可真有他们的。
偷人寿数这么阴损的事，做多了会影响他们自身的。
可常路看起来挺正常的。
非要说的话，就是他这个人太瘦了，有点驼背，以及头发留得有点长，看起来没那么精神。
他的火柴棍儿身材，加上这一身灰白长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像上个世纪那种迂腐古板的读书人。
如果再配一条走路带风的长辫……
“你叫什么名字？”常路背对着季梨初，忽然问道。
季梨初回过神，吐字清晰地回答道：“季梨初。”
“你师父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会读心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