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梨初难得地表现出社交热情。
她打开了自己的二维码,供面前6位师兄扫描。
在他们积极凑上来的时候,季梨初也顺带观察了他们一下。
他们这几个人,都没有大富大贵的命,却一生顺遂如意,算得上平稳安康。
尽管是普普通通的人生,却是很多人都羡慕不来的。
尤其是他们及人之间有着打不散、拆不开的兄弟情谊,这种特质,决定了他们很适合共同守业。
她想,老一辈当初把他们六个人收进门,应该有这方面的考虑吧?
“既然是小师妹,那我当然不能看着你被吴小六骗。”说话的男人看起来年过30岁,长身玉立,长相端方,斯文儒雅,“我叫汪平安,叫我平安师兄就行。”
“好吉利的名字啊。”季梨初对这个汪平安印象很好。
他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心怀宽广,心思澄明的人。
与这样的人来往,时常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自动就净化了尘世俗务造成的负面能量。
而最先开始巧言令色的吴小六,也趁这个机会自我介绍起来,“我叫吴忧,在咱们几个弟兄中排行老六,他们都叫我小六,你可以喊小六师兄,当然你喊小师兄的话,我觉得更亲近!”
“还小师兄、小师兄……”马暖春气得鼻孔都快要冒烟了,“喊你们回来攀亲认戚的呢?!把事主晾着不管啊?!”
他已经精准无误地找到了鸡毛掸子,当着张卓诚的面,就要收拾这群不干正事的小子。
“师叔,这位事主惹上的事可不小啊。”六人一边满屋子躲,一边参差不齐地说道。
很显然,他们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位大哥。
只是,他们都相当有自知之明,平时帮人看个生辰八字,算个姻缘,做做近期运势占卜还行。
解这种要人命的大厄?
这还轮不到他们啊。
“你们先稳住事主心神,你们师父明天就到了!”马暖春气急败坏地扔下鸡毛掸子,又进了小屋。
也不知道是被师叔的呵斥唬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刚刚还笑闹成一团的几人,面面相觑,看起来都严肃了很多。
他们把张卓诚带进了另外一间屋子,想问问他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季梨初看似紧跟着他们,实际上,她的注意力全在马暖春那边。
马暖春刚刚就出来不到半分钟,可他身上的沉沉死气,比傍晚那会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难想到,这次来找他们的客户,身上挂着的又是阴损的生意!
他们又要偷谁的寿命去给别人续命?
季梨初想着,便和汪平安打了声招呼,“师兄,这么晚了,我一个女孩子在外边逗留好久不好,我先回家了!”
“你小六师兄开车来的,让他送你吧,这附近挺荒的。”汪平安不放心地说道。
“没事,我已经叫了车,马上就到。”
季梨初不想让他们跟着,是因为她并不是真的要回家。
她驱车到了允安公馆附近,但并没有惊动姜锦阳,而是在附近的小茶馆单独和姜夫人见了一面。
“你担心他们又要动锦阳?”姜夫人蹙眉问道。
季梨初点点头,“他们做这种阴损生意,但又不是真的想谋财害命,因为如果挂上人命,他们身上会留下很重的业障。但从锦阳这种命格命轮都很特殊的人身上吸收能量,就既能做到续命,又不至于弄死别人。”
姜夫人心里飙出一句国骂。
季梨初战术性喝水,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那你要做什么?需要我怎么配合?”姜夫人正色问道。
季梨初招手,向服务员要了一个空纸杯和一把小餐刀。
锋利的餐刀轻而易举地划破了季梨初左手掌心的肌肤,鲜红血珠汨出,姜夫人看得触目惊心。
“一点小伤,不疼。”季梨初听见姜夫人对她真心实意的疼惜,所以抢话说道。
为了不惊扰到茶馆内的其他客人,季梨初把手掌反扣在纸杯上,任由鲜血垂直滴落。
姜夫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发消息给管家老林,让他派人不动声色地把处理伤口的东西送出来。
而季梨初左手压杯等血,右手拿起了桌上的纸笔,将允安公馆的大概画了下来。
“阿姨一会儿拿个小工具,把血点在这几个方位。”说着,季梨初在图上圈出几处,“我给锦阳做个护阵,只要他在家里,就在阵里,如果有人要对他做什么,我会第一时间感应到。”
姜夫人沉重地点点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竟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季梨初看血量攒得差不多了,随意地用桌上的餐巾纸压住伤口,简单止血。
随后,她又用餐刀割下了自己的一小撮头发,包进另外干净的餐巾纸内。
“这个给锦阳,让他每天带在身上。没有别的讲究,放身上就行。”季梨初又嘱咐道。
姜夫人眼底灼热,“初初,你老实和阿姨说,做这些事,对你自己有没有影响?”
姜夫人也不是头一回接触这些了,尽管之前她见识过的手法,和季梨初的不大一样,可那些玄术老道动不动就要说,这么做会有损自己的功力,那么做我做出了多少牺牲。
他们的话,姜夫人不会尽信,但表面上都会千恩万谢,感激他们的奉献。
而季梨初又是放血又是断发的,却没有提半句要求!
“阿姨把我当家人,我也是这样看待阿姨和锦阳的。”季梨初把图纸和裹好的餐巾纸小包,一起从桌上推过去给姜夫人,“您千万别和我客气。”
晚些时候,姜夫人给季梨初处理了伤口,就安排老谢送她回家。
她按照季梨初给的图,连夜点血。
再回到公馆的明亮处时,才发现自己浅卡其色的裙子上,竟然被飘到了零星血迹。
看起来有几分可怖。
姜锦阳听到动静,从书房走出来,搭在二楼走廊扶栏上,懒洋洋地往下看。
只一眼,他就发现姜夫人神色有异。
“妈,你趁月黑风高,杀了个人?”姜锦阳挑眉。
姜夫人偏头斜睨他,“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单是这么一句,也让姜锦阳感觉到了十足的杀气。
他没再开玩笑,急急忙忙从二楼跑下来,“是油漆吧?我就知道,肯定是油漆。”
“我把初初杀了。”姜夫人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姜锦阳的脚步当时就停住了。
他近距离观察着母亲裙身上的暗红颜色,又注意到她手里捏着一个还有红色液体的纸杯,眼皮不由自主,突突乱跳。
姜夫人观察着他的微表情,见他木讷、呆滞、僵硬,蠢蠢呆呆的。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儿子呢?
姜夫人一下就来了劲,“要是妈和初初同时掉进水里了,你先救谁?”
姜锦阳:“……”
姜锦阳:“妈,我真的没想过,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是您。”
姜夫人把纸杯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拎拽着姜锦阳,让他正经八百地站在自己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姜锦阳,我今天给你把话说明白了。”
姜锦阳被母亲这副模样震慑住,一句多话都不敢往外冒。
姜夫人肃容望着他,一板一眼的,俨然是拟定家训的气势,“将来不管我和初初掉哪了,水里也好,火里也好,野兽嘴巴里也好!你都要先救初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