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看不见了。
她让秦君九取来清水为她洗眼睛，洗完之后等了许久，眼睛的确可以勉强睁开，可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瑾余、裴奕，包括谢辞在内，纷纷紧张的看向时欢，大家都知道，若没有时欢刚才挡的那一下，现在瞎着人就是大人。
可时欢却超乎异常的平静，她乖巧的坐在石头块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只靠耳朵辨别着每个人的方向。
“又不是死了，干嘛一个个都唉声叹气的。”
她勾起唇，但很快，上扬的唇角又放下，通过气味和呼吸辨别出秦君九的方位，转过身，“对不起，我实在是笑不出来，不如大人讲个乐子我们听听吧。”
她咬着唇，强忍着泪珠掉下来。尤其是说到大人时，仿佛一肚子的委屈，可她生生的忍住没让泪珠落下，
这个样子的时欢，让秦君九更是心痛的难以附加。
从未有过的怜惜令他疯狂的想要扑过去将她紧紧按在怀里。
“难道大人不在吗？”
许久没听到声音。
时欢以为自己辨别有误，一想到大人丢下自己，时欢心里的那股安全感荡然无存，整个人轻轻地颤抖着，好像在一叶孤舟上，随时会坠入茫茫大海。
“大人？”
时欢伸出手摸索着，就像个瞎
子一样。
秦君九任受不了他如此，不顾周围有多少人多少双眼睛，他大踏步地冲她扑过去，紧紧抓着她的手。
“本座在。”
听到那浑厚沉淀的嗓音，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时欢一颗心不由放松，整个人也从刚刚的恐惧变得安然。
“大人若不会说乐子，不说便是，故意吓唬卑职可就是大人的不对了。”
时欢昂着下颚，一副晚辈训斥长辈的样子。
明明自己心里难受的很，却还要逗弄别人，秦君九心里梗着根刺，下不去也上不来。
“等雨停了，我便让人将程佬请上来，你一定没事的。”
“那当然，娘说了，我乃有皇妃命，且不说将来能不能真的飞上枝头乌鸦变凤凰，如今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呢，怎么舍得死。”
时欢笑着打趣，当然，死和瞎是两回事。
若她真的就此看不到明媚的阳光，大好河川，看不到一直想见的那个人，与他之间就不只是无法跨越的鸿沟那么简单。
她就真的是高攀不起了。
“小小女子，野心不小。”
秦君九哼了声，回头给瑾余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池边的瓶瓶罐罐都取来，他一个一个的拿给时欢。
“别以为你瞒着，本座就悟不出，既有那滔天大本事，那就试试看，或许在程佬来之前，找到解药也不一定
。”
摸索着接过秦君九递过来的药瓶，时欢也跟着哼一声。
“卑职可没有故意隐瞒，卑职溺水，脑子不清不楚，能记得大人就不错了。”
况且，她又不是真的时欢。
时欢是真的有那个天赋，一学就会，可她只是个小小的法医而已，她会的医术 完全是脑子里的灵光一现。
可如今，不灵了。
她接连闻了大概七八个药瓶，别说配置解药，连瓶子里装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姑娘不如试试这个？”
谢辞突然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递过来。
药还能随便试？
试衣服呢？
秦君九凛冽的眼神射过来，立刻将谢辞吓得虎躯一震，但眼下这氛围太静谧，太渗人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哪里有停下来的意思，再这样下去他们所有人都会被大人的冷气给冻死。
“大人难道不记得，外公也曾是大夫。”
谢辞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生怕哪个字说的不对，被大人一刀给砍了。
秦君九眼前一亮，是啊，他怎么忘了，当初提拔谢辞还真就是因为他会些医术吸引了他的目光。
“你确定？”
“……也不是。”
听着大人凄冷的声音，谢辞结结巴巴有点拿不定主意，“可，可我保证这绝对不是毒药。”
不是毒药就死不了人，但万一是解药，眼睛就能看
见了呢。
“都怪属下不好，平日里只知道苦练功，早知道今日用得上，当初该多和外公学学的。属下……”
“拿来吧，我试试。”
时欢伸出手，语气轻松极了。
好像摆在眼前的不是药，而是一件十分漂亮的裙子。
“退下！”
秦君九怒喝，一个眼神都没看谢辞，甚至打算将他轰走。
“我家大人就是厉害，一个小小的六扇门捕头，竟敢命令锦衣卫指挥佥事。”
时欢故意说笑，“谢大哥，大人也是担忧我的安危，你可千万别和大人一般见识。”
和大人一般见识。
他哪儿敢啊。
除非他不要命。
“是我疏忽了。”
疏忽了大人和这位时姑娘的关系。
“秦大人没错，这药哪儿能乱吃呢。”
拿过药瓶谢辞转身就要走，时欢抓住机会一把从他掌心里将药瓶夺了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一股奇怪的味道，说不上苦涩，但脑子里的确有个信念在告诉她，这没毒。
“的确没毒，试试又何妨。”
那么多瓶瓶罐罐，既然是现场炼制的毒药，有毒药就一定有解药。
时欢十分坚信。
但当她吃掉药丸的刹那，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过来，每个人的心仿佛都悬在了嗓子眼，期待着她的反应。
尤其是秦君九，一张俊脸紧绷，双手更是紧
握成拳，仿佛每个细胞都竖起来。
有反应了。
时欢动了下，她抬起手擦了擦汗。
又有反应了。
时欢张张唇，觉得有些渴。
谢辞没等秦君九吩咐忙转身为她取水。
可越说越渴，身子越来越热，额头是紧密的汗珠往下落。
这感觉，不对劲啊。
“大……人~”
时欢艰难开口，许久没出声的她喉咙一阵干涩，一开口便有些奇怪的语调。
伫立一旁如座山的秦君九听到这声喊，身子倏地一窒，再看时欢，她俏脸绯红一片，一看就情况不对。
“谢辞！”
秦君九咬着牙，此刻他恨不得抄起绣春刀，对着他的脑袋砍下去。
谢辞跟在秦君九身边多年，被他亲自提拔，办案无数立功无数，什么场面没见过？
当看到时欢脸色绯红时就猜到了，这姑娘恐是吃错药了，可他哪儿敢承认。
“时姑娘现在可有什么别的感觉没有，要不你试着睁开眼睛看看……”
“闭嘴！”
秦君九瞪他一眼，示意他自行领罚，抬步便坐到时欢身旁。
“怎……”
“大人~”
鼻子里传入秦君九身上熟悉的气味时，体内的毒素仿佛认了主一样，突然爆发。
时欢被药物所控，脑子跟不上手脚的速度，待她反应过来时，她已如猛虎将秦君九扑在身下。
“大人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