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明末清初北京城城外五十里外地方,原有一个县城,名抚化县,抚化县三面环山,东临宝台山,西靠哀牢山,南接蛮荒九龙岭,延绵不绝。只有北面一路是进京大路。城内一河,名为天目河,河内多生莲藕。县里千百口人家及宝台山文殊寺里的和尚具从河中取水,四周乡邻也多以务农为生。上任县官爱民如子少有干戈,这暂且不表。且说到了下一任县官手里,此人原是济南府颐州县人士,姓解名元,开龙门学八股,做得一手妙笔文章,更兼人品贵重,德行操守无一不精,乡里有名“解三妙”。那年恩科殿试,虽是文章出彩,得了状元,但也因相貌丑陋冲撞圣颜。官场上的事情俱是如此。上司怕再多生事端,觉得留他京师有碍观瞻,所以只给了个六品小官,分到了抚化县。自他到了抚化县,开拓四方要道打通八方商路,把此县打造成了进出皇城的要道驿站,状元六品官,上司也知对他不住,所以开山造路任他折腾。自此南来北往鱼龙混杂。三山开了道路常有打家劫舍的贼人杀人越货,此皆因地理如此。虽是这般,县里人口仍是增了数倍,因临京畿之故撤销县制,上面借平和止戈之意,赐名”和平镇“。城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门,日开东西南三门通商客,夜敞北门随意自出,四门分别由县衙:“药九戴刘”四位师爷各自把守,城依八卦阵型而建,正中是一方三丈高的擂台,擂台正对此间衙门大门,门口大鼓多年不响已生青苔。正是“多年未见沉冤事,暗闻鼓上已生春”此足见解三妙的本领非凡。且说这一日,打正东青龙门药师爷处来了一个戏班一行七人,有人言这戏班有什么希奇,原也没什么希奇。只是这七人生的异常矮小,六人刚至一尺,只到普通人腰处,最后一人更是只有孩童大小。七人尽皆戏里装扮,机灵好动颇受人喜欢。众人称奇,纷纷驻足,一时熙攘。药师爷年已五旬,赤面凤眼,一身青衣,内穿宝圆镜柳叶细甲,脚蹬一双草鞋,手握一柄香檀木桃花扇。原是闭目养神,此刻也睁眼一瞧,顿时眼前一亮道:“好一副脚力,可比县令的千里独行特”那戏班班主正待栓系绳索,听得称赞,回头看时,正见药如海端目细细打量着拉车的驴子。班主心道:“好眼力,竟能看穿我这踏雪无痕的面目”面上立时堆笑回道:“这位师爷说笑了,这牲畜在京城随处可见,几吊钱便可买得了。”药如海听得此话视线方移开说道:“哦,是么?我这有一锭银子,你看能否割爱让我?”话音刚落,这班主尚未答话,倒是药如海眼前这驴像是听懂人话似的,打了个响鼻,硕大的脑袋朝着药如海的肩上落去,看那架势落实非砸个骨折不可。说时迟那时快,药如海拿手里桃花扇轻轻一打正砸在这驴鼻梁上,顷刻这驴竟动弹不得,霎那间不防备,从那后面车上冒出个黑花脸的毛孩子,左脚轻点驴背借力,不着痕迹的往药如海的后背跳来。正腾在半空,被人一手抓住左腿,扯了下来,却是那戏班老板。见驴子正待伤人忙一手拽住缰绳,手中刚握住缰绳,却觉一股大力压在驴头上横竖拽也不动,心上登时不敢大意。此刻正见黑脸小娃跳出,心上一急,不说人生地不熟且尚有大事没得着落,内力暗敛忙使了个猴子捞月一把抓住。正是这一抓,驴子前面的药师爷视线不通尚未看清,却被打后进城来的朱楼里青堂老鸨看了个正着,心上称道:“嗯,好一手功夫”。这女人名叫董燕婉,虽叫老鸨,也不过二十上下,身高五尺一寸,腰不盈握,面如脂玉,柳叶细眉,擅使两口薄翼柳叶刀,花坊有名“唤玉郎”江湖喝号:“双刀燕”手拿一枝翠青竹笛,旁人或不知,却也是八卦掌一门里的“八卦七星杆”。这女人从后而来打眼往车内看了一眼,尤在那白花脸的小孩处多看了那么一眼,说道“好一个标致的小童儿”这孩子也不认生,回看了董燕婉一眼,心上暗动,登时跳到她的怀里。众人打趣道:好一个“唤玉郎”,这么个小娃儿登时也被你迷住了。唤玉郎被怀里的孩子小手碰的咯咯笑,花脸的童孩咿呀呀的喊道:“花衣服,花肚兜,不害臊”正是这句话被前头药如海听得,登时脸上一红,手上劲力一断扇子按不住,驴子好似解了千斤重担,野性又起,立马就要伤人,被戏班班主一把拽住缰绳,一手伏在耳边“吁,你这畜生,回头非好好教训你不可”方才作罢。一众官差看得骚乱便要过来,药师爷挥了挥手,众人也只作罢。这董燕婉一手拿笛,一手抱着这童儿说道:“呦,见过药大爷,什么惹得您如此羞臊”药如海本就赤面刚才被白脸小童一句“花肚兜,不害臊”面上更是红上加红,此刻急于掩饰也无意在打趣这戏班老板,撤了手。这戏班老板立时堆笑道:“药大爷,这驴子虽是老些,却是陪咱班子走南闯北的唱戏,相处久了生了感情是万万卖不得的。”药如海刚才被这白脸小童一臊,这董燕婉一到又围了许多人早就无意打趣了,忙暗敛心神喝道:“围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走”。众人立时安稳,这班主见让开了路,忙要把驴子拴在城外桩上进城。药如海说道:“你这驴子不打紧,县令早有令:城内只驴马骡可通行。快走吧!”戏班老板忙弯腰低头嘴上应着是是是,手脚动作麻利的往前走去。登时先进了城门,回身要抱这白脸小童回车上,这小童往董燕婉的怀里一缩,董燕婉咯咯一笑,说道:”我先抱他玩一会,跟在你们车后,一会再还你罢。“班主看这”唤玉郎“玉面柳眉,朱唇皓齿,恍惚间也迷了心神,也只应着,一手拉着缰绳往前走了二十几步,离着城门已有些距离,刚才熙攘众人看这药师爷生气虽然看这些小戏子好玩,迷着董燕婉的风情亦听说过看守这青龙门药如海的名号,各自按耐住疏散进了城。正是这时,药如海转身回座闭目养神,身无防备之时。从刚才戏班的车上探出个黄色花脸的小童儿,朝这药如海的后脑风池风府两处穴道,快如闪电的射了四根玄铁针,然后人快速缩回车内。且说这玄铁世上本就不多,寻常人得一点掺在兵器里,便会重上七八十斤,可得五百年不坏。江湖传言,若用玄铁打一把兵器寻常武器根本无可匹敌,论锋利也可断寻常铁器,便是青钢兵器用上五分也就断了。这往药如海射去的四根细如发丝的正是那纯正的玄铁针。若论平时身手,这小童还未带甩出钢针,这董燕婉便会发现。可巧这时,那白花脸小童正向身旁小摊伸手玩闹,这空档董燕婉正转头看向他,这一幕快如闪电的甩手发针却是没看到。此时就算发现也无事无补,已失了先机挡也挡不住了。
话说这黄色花脸小童此刻打得玄铁针实在是险恶,正是“一时风波渐已平,不防恶计胆边生”眼看就要打上,害了药如海的性命去。却是打北面来了几辆压货的镖车正与这戏班的车子交错而过,镖头先头马前打旗兵,旗面书“夫子镖局”押镖的正是江湖上人称“连珠双棍”的林二当家,有诗赞曰:“横断千流世无双,风雷棍上无二响”的林不通。这林不通外加功夫当世一流,棍法无双,无人可出其左右。身旁少年也是身如千锤铸,身高六尺,头发随手一束,面上两道粗剑眉,勃勃英气可见,右肩扛着一柄青龙开山大刀。登时这“夫子镖局”就要出城往九龙岭走镖,兀的走到此处起了一阵风,这车上第一车都是些香料,九龙岭身处蛮荒之地所以对这香料从来都是喜爱至极。顿时四周香气扑鼻。离城门处不远有一摊子,旗写“相面”二字。摊桌上一块镇石,一叠纸,一支毛笔。纸上写道:“算尽世间生死,卦看命里祸福”这人一副道人打扮,手拿先天罗盘,破鞋烂衣,但双目清澈精神焕发,因其天生听不见声音,也没人知其姓名,来往的人都称他叫做“天聋道人”。说是奇特,这道人虽天生聋,却能与人正常对话,只因练得一手纯青唇语,因此非熟人也不知其残,有诗赞曰:“炉火练得金睛,神眼可察分毫”。正说这时无人卜卦,生意惨淡,他已几日未见油水,此刻正神游太虚,梦遇吕祖天河边上烤禽,他上去便撕了一块肉,正欲吃下。忽闻一阵香气刺鼻,急忙打了个大喷嚏,这梦登时便醒了,一脸嗔怒四下寻找看向这“夫子镖局”的林不通和那小儿晁元,心上忽浮一卦象,寻常人卜卦,一般是有所求,驱祸福,此称“人卦”多是此类卦。世间万物有灵,人见之有感,此类卦名“地卦”唯有这算卦之人天然心浮之卦,无来无去乃天授,称为“天卦”。这着实把道人惊了不小。道人虽然好梦被搅却是悲天悯人心肠,遂好言之,究竟这林不通信不信,这暂且不表,后有“九龙出山救晁元”一段,这道人究竟是得了什么天卦,先放下日后再言罢。
再说那黄色花脸小童打得四根玄铁针,登时就要结果了药如海的性命,不料那神相道人被突来的花香醒来打了个喷嚏,一口先天罡气正打中在针上,这就着实偏了痕迹。原是打的脑后诸穴,这一歪却打在后心上,后心亦是非同小可,打中已然无救。这药如海站在原地立了半晌,这玄铁针临近时时他已有所感,但此刻已然防御不及,一来这针来的太快,二来他刚才戏闹已放松了些警惕。心想:“此间休矣”,可巧这针偏了些,正打中了他的后心上,他快速鼓动真气,立刻就被打中,一时便不动了。这后心亦是人的死穴,被这玄铁针一穿,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东门官差旁人觉得药如海有些不对劲,立刻围了过来,究竟这药如海是生是死,稍后再言。眼看这药如海已回天乏术,黄脸小童面带喜色冲着董燕婉怀里的凶神恶煞的白脸童儿做了个鬼脸缩回车内。车内几人在城门耽搁那会有些疲倦已经睡了四个。只有一个红脸小童正躺着吃枣,一个枣囫打在黄脸小童的脸上说道:事情未办,你休要放肆。大哥说了,在这镇里要小心行事。
闲话少言,这戏班的驴车已经在大路上走了一会,到底是进出京城的皇道驿站,商贾云集,客栈林立,南来北往的人都在此间落脚,繁华不比京城少些。此时这花脸小童从车内探出,正在一处酒楼前,正是镇内第一酒楼“登天楼”,这登天楼门前挂着一块硕大金匾,店内也是人流不绝如缕,门前一口大锅,滚滚沸油正是店里大师傅在炸油条,此刻时辰尚早,并不是吃酒的时候。身旁两个店里的伙计帮着打下手,做些早点出来。但这师傅却是与别处的师傅有些不同,旁人都是用筷子一根根拨弄,这人却是用一个渔网般的大笊篱,一笊篱一笊篱的捞,也无人收银子,桌上一个筷子筒全靠自觉。来拿的人也晓得规矩,无论多少总留下些铜板,这师傅是从来不看不问不要的。这花脸小童看到如此,心里顿时起了玩弄的兴趣,车子走过摊子时,顺手拿了几根油条,顺手把红脸小童吃的枣囫捡了几个扔了进去,枣囫打在铜钱上发出清脆声,大师傅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仍在做自己的事情,倒是身旁的两个伙计像是发现了似的,一个看了一眼走过的车子一个笑了笑回到客栈里间去了。
有言且长,无言且短。在看这白色花脸的小童在董燕婉的怀里被她玩耍,心上虽然恼怒但也无可奈何得她。眼看着戏班车子越走越远,这“双刀燕”还在与这林不通闲聊,心上不免着急,一者他深知几人心性,他不在难免生出事情来。二者早就听闻这和平镇内高手如云,行事丝毫大意不得。登时一急,用力一挣,从这董燕婉怀里窜了出去。董燕婉一时不防,忙伸手去抓,哪知这小童身轻如絮,一个不及没抓到。林不通身旁的小孩,晁元看他好玩,也去抓他,被他一闪也闪了个正着扑了个空。一时绝尘,眨眼便没了踪影。林不通道:董姑娘这是谁家的孩子,好一身俊俏的功夫,你还不去追么?董燕婉轻笑回道:进城时一个戏班里的,刚才到是我看走眼走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么。林不通笑到:那倒是。董燕婉打量了车上的东西,着实不少,心上一动说道:怎么此番去九龙岭没见着“奔雷手”晁乾坤晁大爷保驾。林不通说道:我大哥此番有事不能前去,京师神机营火提督大人亲笔玉书请他观看火器操演,所以此番是我一人押镖。董燕婉心想:这夫子镖局和这神经营什么时候搭上的勾勾。面上却说道:哦,火提督?可是那号称“九天雷公”的火提督,一人带三千虎狼之师,打得匈奴五年不敢东侵。林不到回道:正是此人。董燕婉又说道:我听闻他还有一位小公子,年仅九岁,顽劣的狠,听来往的人说,是京城里有名的几个小混世魔王之一,八岁便随军出征,还亲手抓了一位蒙军副将,人都唤他“八臂哪吒”火礼。林不通笑道:却是如此,我也有此耳闻,。林不通看时间不早便和董燕婉辞行,董燕婉也是一路保重,万事小心的客套了一番。正此时,朱楼春堂里的小厮来报她,说是大管家从京城里回来了,正在找她。董燕婉也是辞了林不通随着小厮径直回烟云楼去了。
且说这白脸小童从“双刀燕”董燕婉逃了后,便急忙去追赶戏班驴车,街上人流拥挤看见个如此好玩的小戏童都拿着打趣,有几个好玩乐的还动起手来抓,这小花脸正乐得如此,脚下一运功,身如云端燕,脚下拂柳风。踩着众人的肩膀脑袋在街上跃行,立时便看到了驴车正在不远处朱楼门前,车前一堆人正围着吆喝在赌钱斗鸡,中间围着个矮子在那上下跳的正欢,身旁立着一个黑大汉,身背一柄九环大刀,面如黑炭,身如金刚,一脸的煞气。也在那赌摊前闹的正欢。这小童顺着天目河处望去,有两个和尚正朝着这边走来,走前面的那个年幼些,年方十四五岁的样子。肩上横着一根木棍两头各一个装满水的木桶,这和尚年龄虽小却步如石磐,步步走来桶里的水丝毫不晃动,头顶九个戒疤,一脸的悲天悯人相。其后那个和尚,却是截然相反,剑眉倒竖,一张狮子大口,一脸滚刀肉,头顶虽也是九个香火戒疤,脸上却是没半点菩萨慈悲相,上不着僧衣,头顶一个大号木桶,双手合十,在人流中窜动,桶里的水也是左右晃动。这一等一的修心功夫,还是未曾练到家。腰间别着一杆韦陀降魔杵,杆头是文殊坐下的金狮子,着实威风不已。这第三人先见其肩上的一对大号铜锤,随意束着一个发辫,虎背熊腰,魁梧异常,正听得后面吵嚷回头望去,方见此人样貌大眼如铜铃,一脸的憨厚。原来此人姓伍名修德,善使一对八百斤重的流金混元锤,性如烈火,最好抱打不平。今日从西面白虎门进城时,得高人传音入秘:今天间须把大锤方在肩头,一日不离身,方能保自身周全,大锤压的肩膀也是着实不痛快。这白脸小童也是心上多看了这三人一眼,再说此时戏班车前一群人不知怎的闹了起来,原来黄脸小童见道路被堵,手里还剩吃剩的油条,就手一扔正打在那看斗鸡欢的小个子面前,那小个子不干了,回头看去,见是一个花脸小童,鼻子都快气歪了。随手抓起旁边人的黄豆打去,一时鸡飞蛋打,黑脸蓝脸紫脸几个花脸小童也出来助阵,街上一时骚乱,红脸小童在一旁吃着枣子一边看戏,看斗鸡的小个子一边跳着一边喊道:给我抓起来!把那几个小玩意逮起来我要打他们屁股!街上人都在三面围着在看戏,众人乐趣不提。且说天目河对面便是那个朱楼所在,楼起九层,每层雕梁画栋,萧笛鼓瑟,声不绝耳。这边正闹的欢时,朱楼第七层上,打开了一扇窗户,里面一桌酒席,七八个环肥燕瘦的美女,中间围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正在饮酒,听得吵闹,便命人打开窗户看个热闹。正这时,电光火石间功夫,那看戏的红花脸小童也瞧得这一幕,看清人脸,立刻心上一颤,眉间一喜,暗运真气,嘴里的枣囫好似利剑便朝席间那人喉咙处打去,要害之处立时就一个血窟窿,不料此刻,正赶上大管家领着董燕婉上楼,那人身形一晃,枣囫正打在身后一处屏风上,翡翠屏风立时破碎,那人尚不及躲避,红脸小童眼看第一颗枣囫没打中,第二颗第三颗立时打出,前后夹击,那人断无一丝生路。此刻前面仍是嬉闹,谁也没注意到这里的情景,只有那白脸小童看了个清楚。不巧是还有一人也瞧见这一幕,却是那先头的挑水和尚,只见那第二第三颗枣囫,快如闪,利如剑,要结果那人性命时。佛门至善,哪里肯依,立时左手拍了两下水桶,两道水柱急出,拦住了必杀的威势。红脸小童不料有此一招,此时那人早已打中,正要暗发一囫打那跳的欢的矮子 。那走在前方的小和尚慧眼如炬,已也洞晓他的心思,一打右边水桶,又是一道水柱直朝着红脸小童打去,那红脸小童一时不察,还未带发出枣囫,白脸却在远处早瞧见了这一手佛门功夫,忙朝着红脸小童喝道:“小心”红脸小童立刻察觉到不对,身形一晃,躲过了过去。这水柱却是正打在回过头来的伍修德脸上,凉水一扑,双眼不明,右手一慌,硕大的铜锤咚的一声打在街上的石板上了。这一砸脚下地板破碎砸了个大窟窿,这鎏金流云锤可是足足八百斤,街上的人人声冷静,闪了条路出来。伍修德擦了擦脸,锤子从肩上落在地上,想起高人所说,瞪着牛铃大眼,声如铜钟喝道::“嗨,是哪一个混账王八蛋,偷袭老子”四处寻摸着,正见头先那个挑水的小和尚,便一手拎起锤子径直过去。到此时伍修德早忘了家族长辈“城内不可械斗”的嘱托。“和尚,是你拿水泼我吗?”伍修德问道。和尚答道:“阿弥陀佛,是我,小僧刚才急于救人情急之下不想到伤了施主,实乃无心之失,请见谅。”伍修德听这话气不打一出来:“你这秃驴,出了家还说谎,这大庭广众的哪来伤人?我看是你这个小秃驴故意戏耍我”。小和尚回道:“阿弥陀佛,施主言语着实不尊,嗔怒罪业十足,死后必下地狱。”伍修德道“好你个,小秃驴,还咒我,看我不打你几锤。”背后那大和尚此时赶来见伍修德:“大个子,你耍什么蛮横,我师兄说了不是故意的,你修要胡闹。”这伍修德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此时见两个和尚一齐狡辩“好,你两个贼秃,消遣老子,还敢狡辩”。说罢轮起两个铜锤,朝那小和尚便打去,小和尚丝毫不闪,倒是身后那个大和尚见其动手,躲闪不及,忙使了个“罗汉举塔”便要受这一招。不料此时那个背刀的黑大个闪出,伍修德一看是他,想起来时家中嘱托,劲力一收,身形一顿,停了下来。你道这人是谁,正是伍修德从他所守的南门进城,县衙“项九爷”,九爷原是山西太原人士,家中有八个姐姐,生到他此时一个男丁,幼读经史,颇通文墨,家中颇有藏私。不料被本地恶霸叔侄父子三人看中家中姐妹要来强取,父母无法只把姐弟几人分散送到亲戚家居住,谁料恶霸得不到人,把其家人屠戮干净。项九爷从此性情大变,弃文从武,待得功夫练成,一人背着大刀,独挑了山寨,照先前记下的人名字挨个屠戮。所以江湖上又称其“生死簿”项九。正是他此时闪出,一身煞气,伍修德攻势稍顿,便要收了双锤。不料那大和尚使了个“罗汉举塔”却不见伍修德锤落,以为戏闹,登时面上一红喝道:“好你个呆大个,敢消遣于我。原来也是个只敢说不敢打的憨货”说罢也不客气,立时使了个韦陀渡江,降魔杵当空打来,这伍修德听得他此说,怒血一攻理智立时淹没,右脚一跺,便要使出拿手的“通天十八锤”,项九爷两边各冷冷看了一眼,这一眼两人登时觉得好像艳阳临寒渊,尸山血海,煞气逼人,不敢妄动了。项九爷开口道:“城内不准械斗,你们不知道吗?”二人虽不敢在斗,嘴上可是丝毫不让步。那大和尚也是怒道:“大个子留下姓名”伍修德答道:“伍修德,秃驴你那家寺院的看我不去砸了你的山门”。那和尚听得此言更是生气说道:“好几个不知好歹的,有本事城外一斗,”伍修德被他一激,说道:“斗就斗,怕你个死贼秃不成。”和尚道:“好,三天后城外一斗,看我不打的你叫爷爷”伍修德嘴上也不肯让:“回寺赶紧吃点肉补补,别到时候没力气,打的你叫祖宗”。围观众人听得伍修德和尚吃肉,众人哈哈哈一笑,定好了三天后城外相斗,众人习以为常早就见怪不怪。伍修德方想起要去送信的差事,连忙闪开,两个和尚也是挑水回山。
至于三日后究竟情形如何,暂且不表。且说那一车子唱戏小童直等到日既西倾,月上房梢时此间西城门才开,一干人等急驾着“乌云踏雪特”从西城门处疾出,西城白虎门本也无甚看守官差,只刘师爷一人。刘师爷年逾七十,苍髯及胸,鹤发童颜,白眉到颊。一双眼睛古灵精怪,绝不似老者的一般。平时看守无甚事多闭目养神,都是出城也无甚事情。这一干人等驾车出城时,刘师爷看了一眼,笑了一声,也没多加理会。出了城车内那红脸小童说道:大哥,今日你怎么一点也不出手啊?白脸小童面无表情的说道:今日城内高手太多,,我也无甚办法。先回总坛禀明再行商议罢。红脸一时也无话,忽想到:“大哥,那使双锤的我看着有点像山东伍家的人,这伍家人可都善使铜锤。黄脸小童也说道:“我听闻这代伍家出了两个极厉害的人物。其兄伍修仁,其弟伍修德,不知道今天遇见的是哪一位。”白脸说道:今日光景实在凶险,那和尚也绝不简单啊.....还有那止戈的背刀人连我也没把握说是全胜他。众人先是一惊,白脸小童嘴里小声说道:“好在没出别的事情,先回去再说吧!”话音刚落,只听嗖的一声,周围遮天蔽日,白脸小童双眉一动。喝道:“不好”还未说完,却是风静云收好似没有发生过。众人面上一脸煞白,独缺了黄脸小童一人。白脸小童作了一个揖,环顾四野说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晚辈哪有得罪之处,还望前辈海涵”四野静悄悄的,也无人答应。黑脸小童说道:“大哥,刚才那是,...”红脸小童在车内也是被刚才的手段惊诧不已此刻也问道:“刚才,那是有人在。。。”话未说完,只听得嗖一声,这红脸小童就在车边消失了。话音尚有余响,车上众人见此,更是寒毛倒竖,几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却是没见过这大活人凭空消失这等骇人的事。白色花脸小童把心一沉,心道:“今夜是遇到高手了,我等怕要全栽此地了。”众人缩成一团,知是不敌束手或可寻一丝生机,四周却是除了风声别无动向,一时三刻,一阵疾风而过。又听得扑通一声,木板被砸了叮当响,众人望去,只见红脸小童被扒的精光只穿了红肚兜躺在车上,众人先是一喜,有个青色花脸小童急忙上去一搭心脉说道:“大哥,他没事,只是暂时昏过去了”。众人心中稍安,又听得“哎呦”一声从头顶传来,众人寒毛倒竖,却见那黄脸小童也浑身精光,只剩了个黄肚兜在身上,背后还有几处鞭挞,嘴唇煞白,想是被吓得不轻。白脸见众人俱在不敢大意,匆忙离去。前行至一个三岔路,入了皇道也无人再敢生事了。车内众人心中稍安,白脸小童正欲驱车,只听到“呔”的一声,众人心神立时激荡,见一黑影从前树上奔出,朝车上一抓那黄脸小童,尚未见相貌,便逃遁远去。白脸见那黄脸小童又消失了,心上起来不好的预感。一干人等也是围将过来,黑脸说道:“今日之事我看透着古怪啊!”白脸忽得鼻尖一动。眉头一舒说道:“前番两人倒不知道是谁,这人我却是知晓是哪位高手了,你等几人先回去,我去看看。”众人面面相觑,那白脸小童使了个鹞子翻身从车上跳出,暗自运功消失了无影无踪。
却说这黄脸小童醒来,见一灯火通明之处,周遭左右左右林立,正前方一方台案,上悬一匾“正大光明”,案前有一矮子坐一把太师椅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四周有四人林立,黄脸小童急忙定睛一看,这一看可非同小可,心上一惊。你道因何?却是最左边一人赤面凤眼,一身青衣,正是先前被他所害的药如海,此刻正在眼前,叫人如何不惊。且说这药如海被黄脸童儿的玄铁针打向风池风府两处穴道,被那道人一口气偏在了后心,按说这亦大罗神仙也难救,为何这药如海就无事?原来昨夜县令带着药九戴庞四位师爷去朱楼玩了半夜方回,这药如海老婆乃是当年铸剑堂堂主江湖喝号:“铁臂云手”玉匠的独生女儿单名一个壁字,幼时便力大无穷,十一二岁已打过万斤铁石,虽叫玉壁却是性如烈火,如今两人虽已年近五旬,但脾气非但没有收反而愈演愈烈。听闻是公事外出这玉璧等不及先是睡了半夜,后半夜药如海回家来不及收拾实在疲倦上床便睡着了。及至天明,这玉璧先醒来,一闻便闻到了身边异样香味,心思已然明白了。立时起了火气,声若惊天雷,拳若铁金刚,打得这药如海四处逃窜,药如海原本也能招架一二,无奈睡眠不足精力有限,此时也只有处处挨打的份随手抱了衣服逃出门外。玉璧虽是力大无穷却是轻功不如这药如海,见他逃窜,也就是了。这药如海出得家门年逾五旬被打出家门怎说这面上也不好看,只随手把衣服一套也不分正反,眼看就要天亮了便直接去往东面青龙城门坐镇去了,且说这胡乱套的衣服里,有一套宝圆镜柳叶细甲,是他夫人玉璧的家传宝甲,这玉家是百年铸造大家,家传宝甲岂非寻常之物。虽是宝甲不过是女儿样式,被他胡乱穿反了正护在后心上,刚才那花脸小童,喊道:“花肚兜,不害臊”他原以为这事是被他看了去,方才脸上一红,急忙掩饰。却说那玄铁针正打在这上面,这宝甲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他未声张,一众官差遮掩着他做了一个假死之局只为擒这黄脸小童。
此刻黄脸小童已知自己被算计,无奈手脚被束,堂上五人除却药如海在看着他,其余四人俱在堂上窃窃私语,解三妙从中走出看着这小童:“好你个小娃子,人不大,胆子看不小,敢在本官管辖范围内生事,还差点把药师爷打死。”旁边刘师爷一脸坏笑的接了话:“是,不知道药师爷武功不怎么样吗?万一被你打死,你还得给他偿命。你这小屁孩才多大,亏不亏。”药如海在一旁坐着脸上一红:“胡扯,这小子阴的狠,我是一不小心着了道。”见众人皆在取笑于他,药如海问道:“小子,你是哪来的,不说一会给你把屁股打烂了。”黄脸小童看了他一眼,闭嘴不言。众人见此更是看着偷笑药如海吃瘪。
解三妙也是很久没审案有意玩耍于他,说道:“来啊,给我拉下去打十大板”
立时三个衙役把这小童打完重新压回堂上。解三妙见这小童仍是闭嘴不言,又要拉下去打。这时台案右边的刘师爷忽然说道:“我听闻百年前,江南之地有一门派,名为邢诛门。门设邢诛善恶隐五堂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此门无意中得到一处宝藏,被人觊觎,一夜被围杀,其中邢诛善恶四堂在门破之时悉数被灭,只有隐堂的人略有残留,这隐堂就是最善于刺杀的人,听闻手段极其诡异。”黄脸小童听到竟被人一语道破身份,着实有些吃惊,解三妙见此:“原来是一帮刺客,赶紧说你的同伙都在哪里?胆敢在我这里行凶。把你关到牢里去,看你还说不说!”一时来人就要来押解,正这时候,这黄脸小童所在处忽得冒出个白花脸的小娃子,一手拉着黄脸小童就要入地遁去,众人不料有人竟能从这地下遁出,一时不备,却被这白脸小童得了手,可巧这时这黄脸小童多时不言,心上却是怒火中烧,一时就要遁走,朝着那解三妙眉心处打了一颗枣囫却是先前藏在嘴中的,难怪一时不语,说时久,却是电闪火光之间的事,黄脸小童已经遁去,众人谁也不曾料到竟有此等手段,县官虽然通文墨却是个不会武功的,那枣囫正打在解三妙的眉心死穴上,究竟解三妙挨了这一下眉心枣囫是生是死,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