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后颈腺体疼起来的那种感觉, 就像是绵延的针刺一样,断断续续地浸入肌理,不是无法忍受的剧烈疼痛, 但又像是阴雨天渗入骨髓的寒气, 如蛆附骨。
一般每次发作起来都会持续数个小时,有时候会持续半天甚至一天之久。
医生无奈地告诉霍斯铭他的这种症状是很多二次分化的人都会有的通病,属于一种慢性神经疾病,就像偏头疼一样,顽苛, 又难以彻底医治。
最有效的解决方法就是找一个和自己信息素匹配度高的Alpha来标记, 可能只要稳定地治疗半年左右就能很大程度地改善这个状况,除此之外,只能靠吃止疼药或者打抑制剂来缓解这个问题, 但都是治标不治本。
十八岁那年刚二次分化的时候,霍斯铭吃半片止疼药可以顶半天用,二十八岁那年, 就算吃上半瓶也不一定能缓解多少疼痛。
当然如果真的吃半瓶,比起止疼人会先入土。
止疼药剩下的唯一作用就是心理慰藉。
霍斯铭不是那种会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事物上的人,
瓶瓶罐罐的药瓶被打包扔进了垃圾桶。
就如医生所说的那样, 这种病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太大的危害, 它甚至不是很剧烈的疼, 但那种慢性的、无法摆脱的、长年累月的煎熬像是将人关在笼中的困兽, 不断磨损着他的精神与耐心,无法宣泄的戾气随着时间门肆意增长。
偶尔在被那慢性钝痛磨得烦躁不堪时,霍斯铭会到外边抽根烟,尼古丁可以短暂地麻痹神经,分散一些注意力, 但无法让他从那种清醒的折磨中彻底解放。
止疼药、抑制剂、香烟和酒精这些都无法让他从清醒的牢笼中挣脱出来。
但和冉航做i的时候可以。
每当霍斯铭沉溺在那片薄荷味的海中,他什么都不用去想,就好像这世上再也没有能困扰他的事一样。
此刻。
浸满信息素的卧房中散发着一股腻人的甜味,甜得像是棉花糖不小心融化了一般。
地毯上扔着零散的物件。
霍斯铭身上还穿着衬衫和马甲,可原本熨烫得纤尘不染的衣服此刻却因着他不断起伏的动作而满是褶皱。
汗沿着他被蒸红的面庞滑落,那双总是冷冰冰的乌瞳此刻有些失.焦。
霍斯铭垂眸看向面前Alpha英俊而泛红的面庞,耳畔不由自主地回响起了陆向天早些时候和自己说的话:
“你是不是信息素上瘾?”
人在运动的时候,需要集中精力,霍斯铭现在做的事也一样,他吞得费劲,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控制不住地有些出神,就像是个在课堂上集中不了注意力的学生一样,断断续续的思绪像是被拍上岸的浪花,只有偶尔得了空的间门隙才能思考片刻,余下的时间门脑海都是大片雪花般的空白。
霍斯铭微蹙着眉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信息素上瘾吗?
冉航甜腻又清凉的奶油薄荷像是层蛛网将他紧紧包裹。
可能是有点上瘾。
霍斯铭望着Alpha眼瞳中自己的倒影,整个人好似被海浪卷入了汹涌的洋流一般,他的思绪空白了一瞬,手臂攀紧了Alpha的后背。
但自己让他住进来不就是为了信息素吗?
因为喜欢临时标记的那种感觉,
喜欢和他做。
就像现在这样。
ji烈的海浪声中,霍斯铭俯身吻上冉航的嘴.唇,直至齿间门传来一阵铁锈味,他有些失.神地想……
他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和冉航之间门只是六个月的合约而已。
六个月。
六个月。
六个月。
六……
六个月之后,冉航去哪儿、做什么都和自己也没有关系了。
那个时候,他应该也摆脱了腺体刺痛带来的折磨。
思绪翻涌间门,霍斯铭半垂的眼睫染上了一层雾汽,乌瞳中映照出Alpha专注的面容。
所以冉航会去做什么呢?
应该会回去继续读书吧。
仔细想想冉航现在才二十二岁,如果不是家里出了事,他现在应该还在学校读书,每天想着和年龄相仿的朋友一起去上课、打球、出去玩、找工作,而不是这样背负着沉重的债务活着。
霍斯铭的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青年穿着一身白大褂、面带微笑的模样……
还有那日校园中,阳光倾洒在青年俊逸的侧脸上,他手中抱着纸箱和一个年龄相仿的Omega走在一起的画面,不知道对方和冉航说了什么,他转过头冲着那人笑,就连脸也红了。
一阵没来由的愠意忽然间门如潮.水般翻涌而来,霍斯铭紧皱起眉头。
所以离开自己之后会和这个Omega在一起吗?
和他结婚?
和他生孩子?
霍斯铭伸手搭上Alpha的下颌,被汗浸湿的长睫不断轻.颤着,他一边被海浪裹挟着前进,一边在翻涌的思绪中煎熬。
像是来回坠落于寒冰与烈火之中。
就在霍斯铭走神的间门隙,冉航却忽然握紧了他的手。
霍斯铭紧yao着牙根,被他弄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灯光下,Alpha琥珀色的眼眸笼在他半湿的碎发下,看起来比平日要更深了一些,那两颗尖利的犬齿随着他薄唇张合的动作半隐半现。
霍斯铭不得不承认,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比起温顺的金毛狗狗,青年更像残存着野性的狼。
莽撞,烈性难驯。
Alpha注入信息素的瞬间门,他感觉整个人仿佛飘在云端,思绪都被碾碎了一般,刻在骨血中的控制谷欠跟着破土而出。
霍斯铭的眸色暗了暗。
他伸手抚上冉航的脸庞,指腹探jin去,用力地捻了捻Alpha尖利的犬齿……
干脆拿一根链子把他拴起来。
这样他就哪里都去不了了。
只能呆在自己身边。
下一秒,
指jian忽然传来一阵刺痛,Alpha的动作变本加厉了起来,霍斯铭的眼瞳紧.缩,他攥着对方后背的指节收紧,指甲在Alpha宽阔的背上留下一道划痕。
……
不知过了多久,
霍斯铭俯下身,有些泄力地与冉航的额头抵在一块儿,他的长睫扇动,呼吸也乱得不行。
纷扰的思绪仍旧像一团缠在一块儿的麻线般理不清,他半阖上眼睫,感觉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这些事了。
“霍先生在想什么?”
冉航抱着霍斯铭,视线落在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宇上,“感觉你今天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其实在霍斯铭今天刚回来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霍斯铭神情一滞,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冉航问道:“是工作上的事吗?”
冉航将人揽进怀里,伸手轻抚着对方的背。
他想霍斯铭今天这么晚回来估计是因为工作上或者家里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否则也不会一回来对自己又是亲又是抱。
霍斯铭每次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才会想和自己做。
听冉航这么问,霍斯铭张了张唇,没有说出话来,他一向冷峻的神情难得空白了一瞬。
就像是上课被老师问题难倒的学生一样。
冉航没来由得觉得霍斯铭这般发愣的模样有些可爱,对方平时总是喜欢冷冰冰地板着个脸,或者一本正经地挖苦人……
原来他也会和所有普通人一样露出这种迷茫的表情啊。
冉航抿起唇角,他伸手摸了下对方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虽然你们集团的事我也不懂,但是如果霍先生有哪方面需要我的话,都可以和我说……”
他凑过去亲了亲霍斯铭的唇角,“仔细想想,好像我擅长的事也不多啊,除了临时标记和做饭以外……不过不会的我也可以学,只要不太难。”
唇畔还残余着灼热的触感,霍斯铭望着面前Alpha弯起的唇角,眼瞳颤了一下。
冉航蜻蜓点水的吻好似一枚烙印般地灼烧了起来,连带着脸颊四周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为什么这人总喜欢说奇怪的话……还有那些奇怪的事?
霍斯铭紧抿着唇线,偏过头不想与对方对视。
气氛沉默了一瞬,
他猛地从冉航怀里撑起身来,语调完全听不出情绪起伏,“我去洗澡了。”
“哎?”
冉航望着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地摸了下头发……
之前每次做完不都是叫自己一起去的吗?
怎么今天反应怪怪的?
难道他刚才说错了什么话吗?
霍斯铭离开之后,冉航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旁边的那个懒人沙发上,他整个人都陷在里面,就这么两眼放空地望着天花板。
肚子忽然“咕”地叫了一声。
感觉有点饿……
明明之前吃过晚饭的来着?
最近饿得好快啊。
冉航郁闷地用手捂住胃,是不是易感期真的快到了?
他好讨厌易感期啊……
就在这时,
“嗡嗡嗡!”
霍斯铭摆在床头柜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手机震动了一会儿,冉航从懒人沙发上爬起身,他朝柜子上看了一眼,隐约可以看到屏幕上是一个来电显示。
另一头的浴室里还没有传来水声,对方现在估计不在洗澡吧。
要不要把手机拿给他?
迟疑了一秒,冉航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朝浴室走去,“霍先生,霍先生……”
他走刚走到浴室门口,就听“砰!”的一声巨响,被用力关上的浴室门差点撞上冉航的鼻子。
冉航的嘴角抽了抽:“……”
他在心中默念。
霍斯铭一定不是故意的。
霍斯铭一定不是故意的。
霍斯铭一定是故意的……
等等???
感觉哪里好像有点不对?
与此同时,手机铃声也停了。
望着紧闭的浴室门,冉航想,算了,给他放回去吧。
他往回走的间门隙,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手机,那屏幕就智能感应地亮了起来,最上面弹出两跳醒目的V信消息:
林嘉木:【周六吃饭的事我爸和我说了】
林嘉木:【明天中午找个地方见?或者我去你公司也行。】
在看到“林嘉木”这三个字的时候,冉航的眼瞳颤了颤,“林嘉木”这个名字听起来好熟悉,他总是感觉自己隐约在哪里听过。
他补课的那个孩子总是叫自己表哥什么来着?
哦,对……
“嘉木表哥”。
嘉木表哥。
林嘉木就是那天他看到和霍斯铭一起进入餐厅的那个Omega。
冉航攥着手机的指节隐隐收紧,他有些发愣地站在原地,所以霍斯铭是要和对方继续见面是吗?
这一瞬间门,他甚至有种进去找霍斯铭问问清楚的冲动。
冉航刚走出一步,他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他有些失笑地撩起自己额前的碎发。
霍斯铭让他签的合约上怎么写的来着?
自己无权干涉霍斯铭的私事,包括询问霍斯铭这方面的问题。
想到这,冉航无声地抿起唇角,自哂地笑了一下。
他怎么又开始越界了? .w21格格党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