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县县衙。
自打昨天主人们回来后,县衙里里外外的人都乱成了一锅粥。
一是县令大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二是夫人不见了。
整个县衙都乱成一锅粥。
仆人们凑在一堆,不停地观望着主屋。
“夫人没回来,大人又这样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啊,若是大人这一睡不醒……”
“呸,竟敢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该拉出去打板子。”一道娇叱打断了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大家扭头一看才发现呵斥他们的竟然是白香。
当时就有人的脸色不好看了。
“白香,大家都是下人,你作甚弄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是啊,比玉怜还叫人讨厌。”
白香手里端着水盆,朝他们冷哼一声:“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诅咒大人,若你们再说一句,等大人醒了之后,我必然要去告状,让大人撕烂你们的嘴。”
宋成业如今虽然昏迷,但威严犹在,一听她说这话,下人们一个个的静若寒蝉,纷纷不敢说话了。
白香这才满意地端着水盆进了屋子。
但那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才有人不轻不重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就她那点小心思,真当谁不知道呢,不就是想趁着夫人不在,让大人另眼相待。”
“好了,你少说一句,咱们现在也得罪不起她。”旁边人呵斥了一声。
玉怜拄着拐杖从门口出来,静静地看着这一出闹剧,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明明夫人对他们都这么好,可这些人,一听夫人不在了,都露出了丑恶的嘴脸。
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被人给叫住了。
“玉怜,正好我有事找你。”
……
此刻,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县衙后院的门外。
顾玉竹被一个婆子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这天色黑,宋夫人仔细些,可千万莫要踩空了。”
婆子贴心周到,殷切备至。
顾玉竹瞥了眼外面的夕阳,哭笑不得:“现在天色还算亮,我看得见的。”
随后她拢了拢身上来自万夫人倾情赠送的披风,上前正要敲门,门却忽然开了。
顾玉竹呆愣了一下:她这还没敲门呢?
开门的玉怜也察觉到了不对,下意识地抬头。
她拄着拐杖的手一抖,眼睛一红,“夫人?”
由于太过惊讶,她一时都忘记了掩饰自己现在还是个“哑巴”的事情,激动道:“您回来了?您真的回来了!”
“是我。”顾玉竹拍拍她的肩膀,冲她摇头,“冷静。”
玉怜才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赶紧咬着唇,压抑着,免得自己哭出来。
顾玉竹又看了眼院子里,确定无人听见玉怜刚才说的那番话,才问:“我不是让你这段时间在家里休息?”
玉怜也算是受了工伤,顾玉竹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地让她跑内跑外,平日对方只用负责一些简单的,不用走动的事情,比如洗衣裳。
甚至连洗衣裳的水都是由其他人帮忙打上来的。
玉怜眼睫飞快地颤动了一下,用手比划着:“奴婢出去买糕点。”
顾玉竹奇怪道:“买糕点?”
她可不记得,玉怜要负责这一块。
但很快顾玉竹就明白这是为何了。
院子内传来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呵斥:“玉怜,让你去买糕点,你还站在门口做什么,是想偷懒不成,等会儿几位小主子若是饿了没有东西吃,我定然要扒了你的皮!”
“挨千刀的赔钱货,偷懒的下作精,你是真把自己当成小姐啊。”
顾玉竹眯了眯眼睛,看清楚了那骂骂咧咧着走过来的人。
她买了两个婆子,一个是专门做菜的厨娘,另一个则是帮厨娘打打杂,平日里跑腿买点东西,打扫打扫院子,洗个衣裳这些。
按照道理来说,就算要去买东西,也应该是对方去买,要是对方没时间,则是可以叫旁边下人房间里住着的护卫买。
怎么说也是轮不到玉怜的。
除非对方故意欺负玉怜。
顾玉竹唇角瞬间就下了下去,眼见着人风风火火地冲了上来,嘴里面还不停地骂着难听的话,她阴恻恻道:“我倒是不知道,几个小少爷和小姐晚上肚子饿了没饭吃,竟然还要靠外面的糕点填肚子。”
熟悉的声音让那婆子浑身一僵,她惊讶地抬起了头,看到了站在门口,被一片夕阳笼罩的顾玉竹。
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像是要把人给冻成冰块。
婆子吓得打了个尿惊,尖叫起来:“夫……夫人!!”
紧接着她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股尿骚味儿弥漫开。
顾玉竹被熏了个正着,脸上的表情更冷了。
婆子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磕头:“夫人,夫人,奴婢绝对没有背主的心思,您别来找奴婢,别来找奴婢啊……”
看这人都快吓疯了,顾玉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她问玉怜:“府中人对我没回来这件事情怎么看?”
玉怜双手比划:“有人说您掉下了悬崖死……好在夫人您福气深厚。”
一抹小小的庆幸从她的眼底闪过。
她就知道夫人会好人有好报的。
顾玉竹心头顿时了然,感情这婆子还真把自己当成鬼魂回来了。
她一脚踹翻了那婆子,冷冷道:“给我滚开,别在这里挡道。”
随后她又扭头吩咐玉怜:“不用去买那劳什子的糕点了,后面的这位张婆子,还有这几位都是护送我回来的,你今日先给他们安排一个住处,我去看看夫君。”
“是。”玉怜应声。
稍作叮嘱之后,顾玉竹飞快地往自个屋里去了。
途中,她碰到了两个下人,看她的表情也跟看鬼一样,但她心系那受伤的人,没和她们招呼,像阵风一样离开了。
“春晓,春晓,刚才那是不是夫人?”一个打扫的丫鬟扯着春晓的胳膊问。
春晓手里端着盘子,呆怔地点了点头,“是夫人没错。”
那丫鬟吓得上下牙齿一磕碰:“可你们不是说过,夫人已经掉下悬崖了吗?怎么现在夫人却完好无损地活着回来了,难不成……这是夫人的鬼魂?”
这样想着,她只觉得四周似乎都阴冷了几分,丫鬟越发的贴近春晓,企图汲取一点儿属于活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