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丛林本来是想让顾玉竹知道他们不是刻意没下去找她,但没想到她一听到宋成业受伤后,急得眼睛都红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赶紧道:“宋大人没伤在要害,应该还……活着。”
才说完,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哪有这么安慰人的。
这简直是在伤口上撒盐嘛!
他又赶紧补救,“宋大人已经被带回了正阳县,宋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顾玉竹这会儿其实已经听不进去她到底说了什么了。
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
“万大人。”顾玉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略带恳求地道,“不知你可否能够借我两个人,护送我回正阳县。”
虽然身上有空间,但顾玉竹也知道依照自己现在的状态一个人回去,只怕这路上够呛。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万丛林借几个人,这样路上也好有保障,不会多加耽搁。
万丛林看她面白如纸,行走间身影摇摇欲坠,不免为她担忧起来,“宋夫人,我看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要不然你先在白沙县稍作休整两日,再启程回正阳县。”
顾玉竹摆了摆手:“只是一些小风寒感冒,不算什么大病,我得赶回去看看夫君的伤势。”
她执意如此,万丛林拗不过她,又想到她的救命恩情,吩咐身边跟着的师爷去准备。
马车,人手,县衙里都有充足的。
万丛林不放心,还特意去喊了个老实的婆子过来,跟着一路照顾。
“宋夫人,东西我已经叫人备好了,从白沙县到正阳县的路程大概也有一天,你们走官道,等天色一黑,就在路过的村子中多休息会儿,可千万不要走夜路,免得碰到豺狼虎豹,在荒郊野外不好应对。”
这句话不仅仅会叮嘱顾玉竹,也是在叮嘱一路护送的仆役。
顾玉竹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明明眼睛能看到对方嘴巴在一张一合叮嘱着什么,可耳边却只有恍若蚊子的嗡嗡响。
她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只好强打起一抹笑容,“万大人不必再送。”
万丛林的一番叮嘱堵在了喉咙口,“你……”
到底有没有听他在说话啊!
但看顾玉竹那惨白的面色,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让婆子上前去将人扶着。
可这一扶,就扶出事来了。
婆子的手才刚刚托着顾玉竹的胳膊,待她一脚踩上上马车的脚蹬,下一刻,人就一个趔趄,往前一栽。
“夫人!”
婆子眼疾手快地捞住了顾玉竹,懵逼了。
这……还不能扶的?
她无措地回头看,“大人,这……”
万丛林一拍大腿:“什么这那的,赶紧把人给弄回去,师爷,快去叫大夫。”
他就说这不能走吧,还非不听,这不就出事了。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又把顾玉竹抬着回去了。
恰巧这一幕被有心人给撞了个正着。
站在暗处,穿着锦缎的中年男人看了一会儿,忽而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顾玉竹这一倒,直到天色擦黑才醒。
她睁开眼时还有些恍惚,盯着头顶绣荷花的蚊帐瞅了半天,才发觉,这不是在自己家中。
那她这是在哪儿?
她冷不丁一个激灵,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由于动作太剧烈,整张床都发出了吱呀的一声响。
守在外间的小丫鬟似乎听到了声音,忙不迭地的就跑了进来,“宋夫人,淋醒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您可要喝水?还是饿了?”
这一股脑的问题砸下来,顾玉竹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
片刻后,她才问:“我这是在哪儿?”
丫鬟惊讶:“您在衙门外就晕倒了,这里自然是白沙县县衙后院。”
顾玉竹回忆了一下,好像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喔……是,劳烦你给我倒杯水。”
丫鬟利索地倒了杯水递上,“宋夫人,您先喝着,奴婢去厨房端您的药和饭菜。”
她说着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顾玉竹茫然地捧着水杯啜了两口,看着那门摇摇晃晃,脑仁生疼。
此刻,县衙外。
马车的帘子被人撩开,守在马车外的一干下人忙安上脚蹬,又一左一右地扶着。
上头先是下来了一个丫鬟,丫鬟就抱下来一个小孩,小孩过后,便是一个穿着天蓝色锦缎,披着雪白披风的贵妇人。
“夫人。”
守在下面的下人皆是恭敬地喊着。
“今儿个一路奔波,大家伙也都累了,把东西收拾好,就回去好好休整休整吧。”女子大度的遣散了下人,又朝小孩招招手,“名儿过来,我们去找你爹,也不知道他这一天在干什么,连咱们回来了也不来见。”
小孩蹦蹦跳跳的到了她身边。
但正当母子二人踏过了县衙门口,一个身影却忽然从暗处窜了出来。
“夫人。”
女子吓了一跳,等看清楚那熟悉的面孔后,不悦道:“白主簿,这大晚上的你不回家,在县衙里是专门想吓死本夫人不成?”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有事要禀报。”男人压低了声音,“大人带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回来。”
女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凌厉起来。
另外一边。
顾玉竹看着那桌上的药就觉得头疼。
偏偏那小丫鬟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大夫说您是染了风寒,起了高热,高热最容易反复,您得喝药。”
顾玉竹无声地叹了口气,强行转移了话题:“你们大人如今在哪里?”
丫鬟犹豫道:“大人此刻正在书房办公,大人还说,您若是醒过来,还是得先吃药吃饭,后头再去找他也不迟。”
“他真是这么说的?”
“自然。”小丫鬟信誓旦旦地点着头。
可随后她就发现了不对。
这话似乎不是面前的这位夫人问的,而且这声音还挺熟悉。
忽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僵硬地将自己的头扭过去。
顾玉竹在听到那句问话时,目光也越过了丫鬟的肩头,落在了门口。
只见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方脸色漆黑,咬牙切齿地盯着小丫鬟:“本夫人倒是不知道,他万丛林还有这么心细的时候!”
小丫鬟已经被她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吓懵了,扑通就跪了下去,完全不知道该怎样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