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夫子。”顾玉竹最后一次劝道,“若是您下不了手,还是交给官府比较好,不必逼迫自己。”
文夫子浑身一僵,随后哑声道:“是我没有教好她,今日也应当我来为这件事做个了解。”
顾玉竹闻言,不再劝。
行吧,既然他意已决。
文夫子走得很慢,他的每一步都很沉重,手里面的刀泛着冷光。
文月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害怕得浑身颤抖,“不……爹爹……我错了,清儿真的知道错了……”
文夫人本想阻止,却被文夫子一句“二选一”给吓到了一边。
很快,文夫子就抓住了文月清的手。
“不,爹爹,爹爹!”
文夫子充耳未闻,拿着那把刀狠狠往下一剁!
“啊——”
一道惨绝人寰的叫声在院子里响起。
鲜血洒了一地,与顾玉竹找到那三个孩子那日一样。
文月清已经痛得昏死过去,文夫人也吓傻了。
哐当!
文夫子白着脸,把刀一扔,砰地跪在了顾玉竹面前,“大师,您看,我女儿现在是真的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双手已断,以后是断然不可能再作恶了,求大师,能够给她一个恕罪的机会。”
此刻,他像是抽去了几十年的傲骨,没脸再抬头了。
终究,他还是有私心的。
顾玉竹大概也猜到了这个结果。
不过文夫子能够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不容易了。
她一甩拂尘:“日后她诚心向善,那几个孩子想通了,便不会再纠缠她,可若是她行恶,那便怪不得别人了,我言尽于此,还希望令千金以后能好自为之。”
三个孩子没死,她也能放文月清一条生路。
但以后,就看她自己了。
顾玉竹转身离去。
身后,文夫人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凄厉地大声哭诉起来。
文家大门口。
一直在角落里面蹲守着的刘一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顾玉竹跟前。
“大师请留步。”
顾玉竹眼皮一跳。
这家伙还没走呢?
她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耷拉下眼皮:“你还有什么事吗?”
刘一搓着自己的手,跟在她的身边,讨好地问:“大师,您这么快就出来了,难道是事情已经解决了?”
顾玉竹模棱两可道:“差不多已经解决了。”
就是和他想的法子不太一样罢了。
而这话落在刘一的耳朵里面,那就是“已经解决了”,他瞬间对顾玉竹肃然起敬。
“大师,您可真厉害,只是怎么没见到文家的人出来相送?”
这文家人未免也太高傲了吧?
可顾玉竹还没回答,不知从哪儿飞出来一个大花瓶,咻的一声砸下来。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刘一的脚上。
刘一抱着自己的脚啊啊大叫:“谁丢东西砸我,有本事给我站出来!”
回应的又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东西,砸了他的右脚。
“啊!”刘一又抱着自己的右脚哀嚎。
顾玉竹定睛一看。
那是一个笔洗。
她将目光投向左边:一间商铺里面。
里面正传来吵架的声音。
“李狗蛋,我告诉你,如今这铺子有我们家的一半,没有老娘就没有你,你敢找个小的?老娘今天就要砸了这些东西,你和那个小狐狸精喝西北风去吧。”
“你这个疯女人,给我住手。”
紧接着又有很多的东西嗖嗖嗖地飞了出来,就像是下了一场大雨。
不偏不倚,正好是往他们这边来。
刘一惊恐的瞪大了眼:“还来!”
他抱头鼠窜,左躲右闪,可即便是这样,那些东西就好似长了眼睛一样,一直往他的身上砸。
反而是站在旁边的顾玉竹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有砸到。
刘一实在受不了了,冲到那铺子的门口,暴跳如雷道:“你们两个给我住手!”
正巧,门内,夫妻两人在争夺一个玉雕,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两边一用力,玉雕嗖地一下飞了过来,砸在了刘一的脑门上。
咚!
沉闷的一声过后,就站在旁边的顾玉竹看到,刘一直愣愣地往后一倒。
铺子里面正在打架的夫妻两人被吓住了。
“怎么回事?”
“你杀人了。”
“放你娘的狗屁,明明是你杀人了才差不多。”
两人眼见着又吵了起来,根本就没顾及门口刘一的死活,顾玉竹难得大发善心的多问了一句:“刘管家,你没事儿吧?”
刘一眼冒金星,浑浑噩噩地伸出一只手:“为什么只砸我,不,不砸你?”
顾玉竹沉默了一声,想起自己的锦鲤体质,伸手摸了一下鼻尖儿,睁眼说瞎话:“我有大仙庇佑,平常这些东西,一般是砸不到我的。”
刘一眼中饱含热泪,颤颤巍巍的竖起一根大拇指,“大,大师,厉害。”
堪称身残志坚的典范。
顾玉竹心里面感慨着,又道:“既然您没事儿,那我就先走了,托您给刘少爷带个话,剩下的那一部分银子我就不要了,文家这件事情很棘手,还是不要沾染上的为好。”
她转身就走。
刘一垂死病中惊坐起:“大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可左右一看,哪里还有道姑的身影。
刘一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事情办砸了吧?
顾玉竹为了避免被刘一追上,绕了几条小路,又寻了一条杳无人烟的死巷,避开人群的视线,进入了空间,换上了寻常穿的衣服,才施施然出去。
巷子外,一行人正好路过。
顾玉竹差点撞上了人,连忙避开道歉,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数落:“你这人怎么走路的?你——”
“行了,人也不是故意的。”旁边的人不悦打断。
那人这才闭嘴。
这次确实是顾玉竹没看路,她开口道歉:“抱歉,我并非有意。”
“无碍。”年长者温和道,“对了,可是这富裕县人?”
“是。”顾玉竹点头。
“那你可知道清风在剿匪一事?”
“清风在剿匪?”顾玉竹现在对这几个字尤其敏感,瞬间支棱起耳朵,抬头打量眼前人。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两鬓花白,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
而旁边另一个要稍年轻些,大腹便便,目光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