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溜个弯，消消食？” 门外站着的是姜衡，不是严屿宋。 舒诺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人，年龄没大两岁，身上身居高位的气势倒浓郁了几分。 “好啊，求之不得。” “楼下等你。”姜衡笑了笑，率先转身下楼。 舒诺的房间在二楼，姜衡和严屿宋的在三楼。 等她全副武装下楼时，姜衡已经站在了门口的玄关处。 别墅的装修简洁明快，恰到好处的灯光和软装提升了整个视觉效果，看上去给人一种细节的精致感。 舒诺跟着姜衡出了门，扑面的寒意让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感觉鼻尖在刹那被冻住一样。她赶紧用手捂住有些酸冷的鼻子。 “要不就在楼下喝茶？”姜衡犹豫了一下。 “走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到这里，不出去逛逛多心塞。”她随手掏出一个口罩戴上，又顺手给了姜衡一个。 姜衡诧异地接过口罩：“你怎么会想到准备这个东西？” “习惯呗。”舒诺摇了摇头。在经历过那次可怕的事件后，随身带口罩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哪怕是后来，她也一直如此。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懵。 面对那样可怕的事情，她可以做点什么？又能做什么？ “哈哈！走了！”姜衡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墅与旅游小镇只有一桥之隔。两人并肩穿过石桥，朝着灯火璀璨的小镇行去。 “谢谢你们帮我照看瑶瑶。”姜衡隔着口罩的说话声有点闷，却意外地低沉好听，还带着丝沙哑。 舒诺笑了笑：“不用客气，你掏了钱的。再说小朋友们也需要同伴嘛。” “呵！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姜衡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慢慢地朝前走着，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口。 过了石桥，姜衡突然在桥头站住，眺望着不远处灯红酒绿的休闲小镇，语气有些意兴索然：“小诺，我其实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对的。感觉每走一步都步履艰难，生怕哪一天就难以为继了。” 舒诺是明白他心里困惑的。 明明只想做好一件事，却有无数鬼魅魍魉在路上横跳。 她沉吟片刻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轻声说：“我有个朋友，她说她未来的理想是能帮助很多的人。 我就问她，世界烂人那么多，何必为目标而执着呢？ 她说，她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帮助到那些善良又需要帮助的人。也许会便宜了烂人，可没人去做点什么，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岂不是更无助？” 姜衡挑了挑眉，扭头看向舒诺。 姑娘个头只到他的肩膀，明明那么纤细娇弱的一个人，却偏又充满了活力，满脑子的奇思妙想。 “你朋友？不会是你杜撰的吧？”他突然笑问。 舒诺摇了摇头。那是她上一世认识的一个小姑娘，更算是忘年交吧。她很喜欢，并将身后所剩的遗产全部留给了她，让她去实现她美好而单纯的梦。 “其实……如果一条路走不下去，换一条也未尝不可。实现梦想可以有很多条途径。不必执着那根独木桥。” 她知道姜衡身居高位，用不着自己灌鸡汤。可她记得这人走到后来的结果并不好，既然未来尚未发生，作为朋友，就忍不住想劝一劝。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他的伤痕，又有谁知道这也是个怀揣着梦想上路，曾经为之呕心沥血的人呢？ 身在高位，必受其困。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那个地方？” “离开？”姜衡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调侃说：“怎么，舒大老板想挖我去给你当掌门人？” 舒诺嘿地一笑：“我朋友那缺个镇店之宝。” “哈哈哈！”姜衡大笑出声，心情愉悦：“等我无以为继的时候再说吧！到时候来投奔你，可别嫌弃啊。” 呜呜而过的山风吹散了他心头沉甸甸的抑郁，也吹远了轻快的笑声。 “好，一言为定。不能去别家。”舒诺故作轻松，心头却不是那么安稳。 “呵！你说这话，也不怕你方师兄有意见？” 这话锋一转，舒诺就有点接不住。 她懊恼地皱着眉头，咬了好一会儿下唇，才叹气说：“我真的，真的没有吊着方师兄啊，恨不得他能立马给我找个师嫂。” 姜衡心头咯噔一声。他是知道自己那个师弟的心思，看来果然是明月照沟渠了！ 但是这种事情，他说也不好，不说也是不合适的。 两人顺着路，去镇上逛了一圈。 寒冬时节，多半都窝在里面喝酒聊天。也有两个酒馆里传出驻唱歌手的歌声。 舒诺耳朵经过了小半年的磋磨，也算是能听出些滋味。 路过第二个有驻场歌手的酒吧时，就有点走不动道。 这人唱居然是她几年前厚脸皮给赵丹蕾那首。 “也许很远或是昨天，在这里或在对岸；长路辗转离合悲欢，人聚又人散……” 低沉的烟嗓声音饱含了沧桑和一丝看透世事的淡漠，从昏暗的酒吧里飘出，像谁在耳边呢喃诉说，又像魔鬼在蛊惑人心，让人连呼吸都会感觉到疼痛。 双手揣兜的舒诺站在门边，往酒馆里环顾一周，接着看向不远处的演出台。 台上坐着个长发垂肩少年模样的人，穿得十分普通，怀里抱着把吉他，正双眼微阖，自弹自唱。 动人的音乐伴着歌声缓缓流淌。 舒诺打开手机录了音频。 一曲终了，她忍不住咂了咂嘴巴，赞叹：“我去，真是听了会让耳朵怀孕啊！” “这位小姐姐要不要送个花篮给歌手？” 旁边站着的服务生伺机问。 她看了眼那些拿着玫瑰花上台去的小姐姐们，歌手全程笑得疏离。偏这个调调却让那些女生们更加蠢蠢欲动。 “花篮也不贵，才二十块钱一个。”服务生很有眼力见，补充说。 舒诺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开口。 那边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骚乱。 “艹！尼玛的，一个跑场子卖唱的跟劳资装，装x呢你！劳资妹妹让你来陪个酒是看得起你，?的，没开的酒你给碎了，赔吧！”有人高声喝骂。 “陪酒，陪酒！sb卖唱的，不赔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赶紧的，陪钱，赔钱！”更多的人在起哄。 舒诺伸长了脖子看过去，就见刚才那个歌手此时站在台下不远的地方，怀里抱着吉他，默默低着头，背影桀骜。 围着他的几个人头发染了个标新立异，一看就是非主流。 “煞笔！你傲气个什么？不就是会唱两嗓子吗？”其中一个不容分说将歌手怀里的吉他抢过去，爪子在上面咣咣几声，嘎嘎怪笑：“老子弹的咋样？” 他这动作顿时博得另外几个的欢笑。 姜衡碍于身份，正想把舒诺喊离是非地，她却急吼吼地凑了上去，顿时让他郁闷不已。 “艹！你要是赔不起，就跪下舔干净！哥帮你赔！”有人怪叫。 有人在嗤笑。 酒精作用下，这些人似乎都已经不太正常了。 年轻的歌手薄唇紧抿地站在人群中，周围的挑衅和不屑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垂在大腿侧的十指微微卷曲。 他的脚边是一只摔碎的金色玻璃瓶。金色的液体撒了一地，散发出浓郁的花朵和水果的芳香，又带着点烘焙后奶油蛋糕的香甜。 “不多，就8888，哥多一分钱都不要你的。”正中端坐着一个痞气的青年，长眼微眯，一脸凉薄。 这时酒吧的老板也走了过来，为难地看向年轻歌手，低声劝说：“江野，你就低头认个错，把钱赔了了事。我这酒吧还要做生意，你这样……” 叫江野的年轻歌手兀地抬头看了眼酒吧老板，又迅速收回视线。 他牙关紧咬，默默地看着地上泼洒的酒液，在众目睽睽之下弯下背脊。 有人发出不可思议的抽气声。 还有人在小声议论：“真是为了钱不顾一切了！” “我艹，他不是真要跪舔吧？穷成这比样！” “啪叽！” 一只运动鞋恶狠狠地踩在地上那摊酒液里，甚至还恶意满满地磨蹭了两下，把本来清澈的金色液体弄得浑浊不堪：“来，给哥哥舔干净鞋面，哥哥帮你付！” “嘶~”围观的人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却在这群一看就不好惹的人面前敢怒不敢言。 江野死死地咬住下唇，胸中的怒意灼红了双眼，口中泛起浓烈的铁锈味道。 “这……太，太过分了……”有人忍不住小声抗议。 “艹！谁bb，谁掏钱！”杂色小崽子梗着脖子一嚷嚷，顿时再没有人敢吭声。 江野的面色在一次次辱下变得苍白失血。他挺直的腰杆在戏弄、鄙夷的眼神里渐渐弯曲，像是压上了千重石山。 突然一只手轻轻地托住了他的胳膊。 酒吧里瞬间悄无声息，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到了那个突然站出来的人身上。 一个身形纤细，穿着中长神色羽绒服的年轻女人。 姜衡看着冲出去的女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人发了个短信，随即又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坐在正中间的痞气男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冲出来的年轻女人，突然嗤笑一声：“哟，妹妹，打抱不平来呢？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 “谢谢，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面无血色的江野毫不犹豫地拂开托着自己胳膊的手。 下一秒，女人再次托住了他的手肘，语气平淡地说：“这是我家的签约艺人，他做了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自然由公司给他兜着。可想随便欺负，也不行。” 旁边围观的愣住，这情况挺突然啊？ “签约艺人？呵！”脾气男人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口阴森的大白牙，抬起眼皮不屑地蔑着江野：“行啊，你小子玩得挺花，居然还找人来整这一出！” “让她滚！不然老子一起收拾！” “滚！” “我金哥让你滚！臭婆娘！” 几个杂色小崽子说着就朝舒诺围拢过来。 舒诺也没遇上过这种和人正面刚的局面，心里多少有点虚。 旁边江野再次甩开她的手，咬了咬牙：“不要殃及池鱼，我舔！”说着就往地上跪。 舒诺朝门口瞟了一眼，突然眼睛一亮，伸手就把下跪的江野从地上给捞了起来。 江野：！！ 几个杂色小崽子眼神一沉。 酒馆外面乌泱泱按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晚饭后就不见了人影的严屿宋。在他后面还有严虹、何靖、郑旭东，以及十来个年富力强的壮小伙儿。 旁边的姜衡见状悄悄松了口气，退到门口找了个空位坐下。 酒馆本来就不是很宽敞，这十几号人一进来，顿时就变得拥挤。 这会儿看热闹的人就是再笨也能猜出来的应该是另一方的人，就不知是谁的。 “诺诺姐！” 严屿宋一改往日的乖巧，微弓着身子，很狗腿地凑到舒诺身边：“谁欺负你了？要胳膊还是要腿？” 众人：！！！ 舒诺差点笑场，赶紧绷住脸，指着位置上那个已经站起来的男人：“这位大哥酒喝得不尽兴，可我和这位弟弟还有个约要签，你们帮我陪陪他。” 混迹江湖的人最懂审时度势，尤其是这种单方面碾压的情况。 何况进来的人那群人里，一看就晓得还有几个是行伍出生，往那一站，身姿笔挺，霸气侧漏，根本就不是社会人能有的气势。 别说单挑，就是一群单挑人家一个，估计也不够看。 舒诺歪头看向那个脸色有点难看的男人：“怎么样，这位先生？我弟弟打坏了你的酒，我赔，扫了你们喝酒的兴致，我们也陪着。酒钱算我们的，这样满意吗？” 好像给了脸，又好像脸都被打扁了是怎么回事？ 那人嘴角抽搐了几下，似气得冷笑一声，咬着后槽牙：“行！” 舒诺上前一步，拎起一瓶1664看向对面的男人。 旁边眼疾手快小弟立刻拿起一瓶递上。 “我先干为敬。” 舒诺拿着酒瓶和脸色黑沉的男人碰了下，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靠！这姐姐谁啊，这么飒？我好喜欢！”有女生角落里小声哔哔。 “走吧。”姜衡的身份不好凑热闹，想要带舒诺走人。 没想到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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