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舒诺回了趟63栋，和舒可乐、姜瑶瑶闲聊了会儿学校日常，然后才陪着姜瑶瑶下楼，把她交给了姜母。
姜衡的妈妈是个很精神的小老太太，不太喜欢说话，但脸上始终会带着淡淡的笑意，给人和蔼可亲的感觉。
她牵着小姑娘的手，小姑娘很开心地回头和舒诺挥手道别：
“诺诺姐姐再见！”
“明天见。”
和这婆孙俩分道后，舒诺掏出手机微信上给季秋阳转了九十万过去。她怕自己稍后把这茬给忘了。
好歹也算是混迹商界有些年头，她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很多公司看上去足够庞大，但说到流动资金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许多倒闭的，未必是糟糕到透顶的地步，但资金链一断，所有雄心壮志就都烟消云散掉了。
舒诺不知道季秋阳和晏梓涵之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可今天晏梓涵闹那一出，再次让她心生警惕。
季秋阳什么都没说，但她不会装十三。
2015年的九十万，不在少数了。
季秋阳【？】
舒诺【你都是我的，我要你的钱做什么？】
这话……魔性。
【哎？小妞儿，谁教你这么跟哥哥说话的？】
【你不是我的？】
季秋阳知道舒诺顾及着他的颜面，这是在插科打诨还他。沉默片刻后，他收下了那笔钱：
【……就当哥哥管你借的。】
【来，楼下等你，我们去过过中老年压马路的生活！】
中庭广场上，广场舞正嗨，旁边小娃们撒欢地跑来跑去，急坏了跟在后面的老胳膊老腿。
饭后的人们惬意而悠闲。
夜色黧黑，一阵夜风吹扫起地面枯叶。
寥寥几片不期然间闯进昏黄的路灯下，又翻滚着消失。
冬天近了。
两人在小区里没逛几步，季秋阳的手机铃声响了。
“抱歉，接个电话。”他松开她的手，走到一旁听电话。
舒诺抬头朝对面看去，一对年轻的情侣或是小夫妻，正牵着六月飞雪的萨摩耶愉快地交谈。
女孩不知道说了什么，男生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拍了一记。女孩儿佯装生气地伸手去拧他的腰，男生大长腿一迈，女孩跟着追上去。雪白毛绒的萨摩耶匡匡凑趣。
男生很快站住，伸出胳膊圈住女孩儿的胳膊，亲昵地继续往前走。
傻狗子抬头满眼迷惑，似乎还没从两个主人吵架它帮谁的难题里挣脱出来。
但它很快就愉快地摆着尾巴冲在了两人的前面…
画面温馨又美好。
舒诺突然想，不知自己和季秋阳在别人的眼中是什么样的画面？
“看什么呢？”季秋阳接了电话回来。
“看萨摩耶，雪橇三傻。”
季秋阳轻笑一声，又说：“刚才宴梓涵打电话过来，说约到了银行的人。他们这会儿在酒吧，我得去一趟。”
舒诺咬着下唇皱了皱眉头。
银行…
她也有资源啊！
可季秋阳没说更多，她也不太方便问。
毕竟彼此都涉足的房地产行业，因为同业竞争的关系，有点敏感。
何况两边一周多前还因为竞拍同一块地皮闹了不愉快。
最主要的是他说过给他时间，他会和她说明一切。
她嘴巴痒了又痒，没开口阻拦。
“放心，不会花太多时间。”见她沉默不语，他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
“好。”
舒诺点头。
夜凉如水，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就夜深了。
舒诺蜷缩在沙发里，发现手机时间已经指向凌晨两点过，而季秋阳没有任何消息给她。
忍不住拨了电话，没想到听见的却是机械提示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舒诺瞬间就蒙了，感觉有些茫然，有些荒谬，有些不知所措，还有心里升起的一股怒意。
她抬眼看向盥洗室。要不是毛巾架上正搭着情侣款的浅咖色毛巾，漱口杯架上挂着两只牙刷，她都以为自己这几天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但他是真的走进了她的生命里！
那么清晰，那么明朗的。
可他为什么会关机？这在一个正常的商务人士那是基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有些烦躁。怕无所事事会不切实际地胡思乱想，于是打开了【飞音】网站，开始淘选歌曲。
舒诺记得后世这个网站越做越大，俨然成了音乐词曲作家的集散地，金曲层出不穷。
直到凌晨三点过，季秋阳用座机给她打来电话，声音有些沙哑。
“诺诺，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手机暂时不能用，今晚就不回来了，你先睡吧。”
没等她应声，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灯下，舒诺盯着显示标记了‘思博雅大酒店’的号码，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她知道季秋阳回国后的这段时间都住在那边，也知道他们的临时办公地点在那里。
可晏梓涵也是在那里的。
如果……
她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不再继续下去，就那么浑浑噩噩地翻找着歌曲，听着小样，直到困倦得不行，才靠在沙发里睡着。
第二天，她是被闹钟吵醒的，感觉整个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眼睛也干涩得半点都不想睁开。
但送娃上学是她自己揽下的活，在梁老爷子和老太太没回禹州前，她哭着也得坚持下去。
回62栋吃了早饭，将两个小朋友送上学后，本来想去【思博雅酒店】探班的舒诺被赵丹蕾一个电话招去了【黑猫传媒】。
林术有事没在，她和赵丹蕾窝办公室筛选歌曲。
这种事情在大公司由专人负责，可他们这种刚起步的，哪里敢养那么多专业人士，只能亲力亲为。
舒诺自认不专业，但她未卜先知不是？
上辈子没太多爱好，但听歌、看小说、喝咖啡、炒股她可是认真的。
谁说玩物丧志？这不就用上了？
几十首歌的小样听下来，耳朵都要磨出茧，也没有一首能令人听了就精神一振，毛孔全开的。
舒诺胳膊肘杵着桌面，一手托腮，清秀白皙的小脸上带着倦色。
快十二点的时候，赵丹蕾停了音乐，有些无奈：“就这还是经过她们筛选过的，我真是要听吐了。走走，出去吃午饭！”
舒诺起身伸了个懒腰，跟着赵丹蕾一同出了办公室。
外面明亮的格子间大厅里，【黑猫传媒】唯一的文员·办公室主任·hr·后勤正在孜孜不倦伏案工作。
整个公司目前人员十分简单，三个股东、两个外联，一个办公室总负责。
“听说你和季秋阳在一起了？”
在附近一家看上去干净清爽的轻卡餐饮店坐定，赵丹蕾一如既往，快人快语。
“我不太看好季家那一群，上次在河边你溜了，我还松口气呢。”
“丹姐？”正拎着茶壶倒柠檬水的舒诺手一顿，有些诧异抬头。
“你了不了解季秋阳家的情况？”赵丹蕾诧异地眨了眨眼睛。
“他还没告诉过我，说是过段时间。”
“那…行。反正你也要有思想准备。”
舒诺惊得小脸煞白：“丹姐……不带你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的……”
赵丹蕾斟酌片刻：“反正那一家子，没个简单的，晏梓涵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舒诺这才神情略微好转，不再继续追问。她是知道季秋阳有后妈，有同父异母的弟弟，也知道他妈妈早就不在了…
但那又如何？
她虽然没有一把王炸，但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
合计合计，一个亿小目标虽然还差点，但也算达到大半了吧？
以前不去打探季秋阳的情况，是因为她不愿刻意去干扰别人的生活。
如今不去刻意打探，是因为她在等季秋阳的态度。
随着事业上的风生水起，她觉得有些事情也不是一成不变。
“丹姐放心，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至于撞死南墙。”
她给两人续了柠檬水。表面平静无波，心里却越来越纠结。
她有些忐忑。
怕季秋阳和她交往的同时，还和别人滚床单…
心态真的会炸！
见舒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赵丹蕾还以为她被自己的提醒给影响到，没有再接着说。
服务员很快就将两人点的套餐送上。
两人吃着饭，话题也从季秋阳转移到了黑猫传媒。
赵丹蕾还是想磨着舒诺贡献几首大作，被她给坚决地拒绝了。
“不行就孵化演员，投点影视呗。”舒诺说。
赵丹蕾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影视那么烧钱，搞不好血本无归啊？”
舒诺默默无语。
需要几个人一起决策的公司就是麻烦，完全发挥不了自己的优势。就算知道结果正确，还得想办法说服？
要是像赵万一样就好了。自从丰县坡地投资大获丰收后，他对她给出的建议简直是盲从，甚至连他媳妇那个曾经想找她麻烦的醋精也一朝大彻大悟。
毕竟，她作妖一时爽，却让自家老公痛失了上千万！这可是真金白银的教训。
“要不这样吧。”她把考虑了一段时间的方法提出来：“不如我们分头挑种子，挑歌曲和影视作品，再由公司统一培养？”
赵丹蕾愣了愣，转念一想着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谁家不是签一大堆艺人，然后仔细挑选，重点培养？一对一那种，除非有资本给资源，不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反正你和林哥商量吧。”舒诺又低头专心扒她的猪排饭。
饭还没吃完，季秋阳的电话打了过来，让舒诺有点意外惊喜。
“诺诺在哪里？”语气温柔中带着几分沙哑，听着就有种酥麻的感觉。舒诺在心底狠狠啐了自己一口。
想着昨晚的事情，泛起了不高兴的情绪，语气也就变得散漫：“在外面。”
“生气了，嗯？”
“昂！”
“乖，不生气。我晚上回去再给你解释。”对面语气好得不行。
赵丹蕾大约也听出了话筒里的声音，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舒诺脸有些发烫。
她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于是又‘嗯’了一声。
赵丹蕾觉得这家店的东西味道不错，走的时候给她办公室那个八爪鱼打包了个饮料和一盒糕点。
舒诺头天晚上没休息好，直接去地下车库的车里眯了会儿，然后打道回府。
中途顺路去给季秋阳买了些家居服等用品，又采购了些食材。
思博雅酒店奢华的办公室里。
季秋阳飞快地签署着文件。修白如竹的手握着签字笔，字迹刚劲有力。
等他终于签完了所有文件交给助理后，这才抬头看向一直阴沉着脸坐在沙发里的艳丽女人。
晏梓涵‘噌’地一声站起来，两步走到桌前，在椅子里坐下。盯着他气急败坏地问：“季秋阳，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的前途，理想呢？目标呢？都不要了？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目光倏地一沉，冷声道：“你在威胁我？接受你的合作时，可不包括婚姻！”
“可我们不是顺理成章快走到订婚那一步！”
“你怎么想的自己清楚。”季秋阳眼底浮现出淡淡淡嘲弄。
“你也没有反对！”晏梓涵反唇相讥：“再说不也加强了你在你家那个老不死面前的话语权？”
“这些年的努力，你打算就这样付诸东流？”
俊逸非凡的脸上闪过一抹迟疑，随即他却坚定地站起身来。午后的阳光照在季秋阳挺拔匀称的身上，像是会发光般，完美得令人几乎窒息。
晏梓涵愁肠百结地看着眼前她追逐了多年的人，想尽最后一丝努力。
“那个舒诺，她到底哪里好？
没有出色的容貌，没有出众的才华，没有耀眼的家势，没有资源！什么都没有！
她根本就配不上你啊！”
季秋阳扯着嘴角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这些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女人愤怒地扬声，双眸几乎喷出火来，有些歇斯底里：“你要是没有颜值，没有钱，不是海归，她会喜欢你吗？”
季秋阳嗤笑说：“好像说得你会一样。”
“我…”
他摆摆手，转身从衣挂上取下风衣穿上，绕过班台，在晏梓涵面前站住。
她心头一颤，神情柔和地抬头看着他：“阿阳…”
她以为季秋阳或许会有所迟疑，也许会……
但接下来的话却将她瞬间打入了地底深渊！
“你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但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
季秋阳面无表情地说完迈开长腿向门口走去，不带半分留恋。
“季秋阳，你会后悔的！”
她在他身后，冲着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声音里满是怨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