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司沉看他一眼。
半晌，才开口道：“手术开始之前，有些话，我必须得提前跟你说了。”
顾显看着楼司沉的模样，心里升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
他太一本正经了。
顾显整个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眉头紧蹙，拧成了个‘川’字，“你干嘛呢？小雎进去之前，怎么不说？”
“这是流程。”
“OK！”
顾显点头，“你说。”
楼司沉沉默半晌，才开口，“如果关雎有任何万一，我们会随时准备剖腹。”
顾显闻言，瞳孔扩大。
呼吸，重了几分。
好半晌，才又慢慢缓了下来。
是，他早知道手术的风险了，一旦真出了什么事，孩子必要是要留下来的。
顾显面上情绪虽已慢慢在收敛，可手心里却已经因为楼司沉这句话，而盗出了涔涔冷汗来。
楼司沉知他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小心谨慎的。”
楼司沉说完，要走。
顾显却伸手扣住了他的肩膀。
“嗯？”
楼司沉回头看顾显。
顾显道：“我顾显所有的身家性命，全交给你了。”
“嗯。”
楼司沉点头，转身，带着使命离开。
其实，他们每回进这间手术室，都是这样的状态。
背负
在他们肩上的，都是身家性命。
无一例外。
会好起来的！
楼司沉进了手术室里，开始换衣服，消毒，洗手等等……
关雎还在麻醉室中。
顾显以及朱凤等人，全都守在了手术室外。
几人来来回回，不停地在外头候着。
手术顺利，最短的时间，也需要八个小时，若是棘手的话，可能持续10个小时也不一定，若真的要剖腹取孩子的话，可能需要的时间会更长。
时间点点滴滴，缓慢的流逝着。
明明才过去一个小时，可几人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又过了约莫三小时，手术室里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就连护士也没有出来过。
没有动静，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滴滴答答——”
时间又过了几个小时……
朱凤和李国雷年纪大了，久坐了几个小时后，受不住，就在楼道里走了一会儿。
李琨瑜劝他两人回家也不肯，就陪着他们在这干耗着。
也是，眼下这情况，一大一小的在手术室里，换谁，谁都不可能走得开去。
终于，好不容易把八个小时熬了过去，天已经暗了下来，然而，手术室里却仍然没有半点东西。
几人焦虑万分。
又
捱了一个小时，朱凤终于熬不住了，“这怎么还没出来？”
她焦心不已。
说着起身道：“要不，我去找个护士问问吧！”
“问谁啊！这人在里头，上哪儿问去？”李国雷拉着了妻子。
顾显始终靠在墙上，绷着脸，不语。
面上没有半分情绪。
而手心里，早已紧张得不断在盗汗了。
“别慌，别慌！”
李琨瑜连忙安抚，“医生护士没半路出来，形势就已经是好的了！咱们再等等，肯定没事的！”
李琨瑜说得不错。
通常手术室里有任何不对劲，那么，护士早就抱着病危通知单来了。
可哪料，李琨瑜的话才一说完，忽而，跟前的手术室门，就“哗——”一声，被推了开来。
所有人一惊。
就连累得已经没什么力气的朱凤，见到护士后，也一下子来了精神。
“护士！是我姐要出来了吗？”
李琨瑜当即跑上前去。
顾显也匆忙迎上前，“情况怎么样了？”
朱凤和李国雷也跟着迎了过去。
“你们是关雎关小姐的家属吗？”
“是！”
所有人齐声应着。
护士紧张的看了他们一眼，把手里几张单子递了过来，“关小姐现在情况特殊，得立刻进行剖
腹手术！麻烦孩子父亲签字，另外，还有……病危通知，也请家属签字。”
“什么通知？”
李琨瑜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顾显面色更是瞬时煞白。
盯着纸上‘病危通知’的几个大字，一切恍若如梦一般。
“孩子父亲请签字！家属也签字，快点，谢谢！”
见众人发怔，护士又催促了一声。
“我姐怎么回事？”
李琨瑜情绪一下子冲了上来，声音分贝顿时高涨，“我姐出事了？手术失败了？她到底怎么了？”
几个问题连续下来，几乎让李琨瑜彻底崩溃，到最后，他是吼出声来。
“吼护士有什么用？”
顾显的情绪，却与李琨瑜完全相反。
他现在无比镇定。
镇定得有些异于寻常。
他迅速从护士手中拿过单子，先是在剖腹产的单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转而是病危通知单。
顿了顿，而后，迅速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迹潦草，一如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但他面上始终保持着镇静，把单子交回给了护士。
“谢谢。”
护士要走，却又被顾显给扣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显就塞了一支录音笔到她手中。
护士疑惑的抬头，这时，她才发现
，这个看起来最为镇定的男人，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红了眼眶。
“帮我把这段录音播给她听，帮我转告她，我和宝宝，都在等着她！让她加油！”
“……好。”
其实，身为护士，这样生死离别的情景，她几乎每天都在见到，心也早已快要硬如磐石。
可是，不知怎的，看着手里的录音笔，听着男人的话，她居然还有些哽咽了。
护士握着录音笔，匆匆进了手术室里去。
录音笔是带不进去的手术间里去的，但法子是有的。
产科的医生们这会儿都已经来了。
两个手术，同时进行。
开颅手术本来进行得相当顺利，只是没想到，最后把试剂取出来的时候，还是出了差错。
试剂膜已经到了一碰就破的地步。
而试剂险些就全部破开，倒在大家在手术之前已经做了各种模拟以及防护措施，所以，在眼见着薄膜要破开之际，医生迅速采取了补救方法，但饶是如此，还是有一滴试剂入了脑部，后续医生们虽然迅速找补，但因为试剂是新的研究药物，众人无法预估它的厉害性，所以，眼下只能做最坏的打算。
把腹中孩子解救出来。
而关雎……
希望会是最好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