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聿却仍旧自说自话着,“能让我舅妈从她那佛堂里出来,换上这么正式的旗袍,亲自来主持这场婚宴,这就意味着,她真的很在意这场婚事啊!”
顾显看了眼宴厅门口的母亲,“嗯”了一声,认可了秦五的分析。
“三哥,你知道今儿的女主角是谁吗?”
“不知道。”
“连你都不知道?”
“连我都不知道。”
秦五惊愕的张大嘴,“什么呀!舅妈这是玩什么神秘啊?怎么连你都一块瞒着了!”
顾显没应话,注意力全在手中的茶水上。
说实话,对于今天的女主角,只要不是某个丫头,其他人,他一概没兴趣,也不关心。
但要真是某个丫头……
不可能!
顾显强行切断了自己的思绪。
经四年前那一闹,母亲不可能还会让关雎嫁入他们顾家来。
“三哥,你就不好奇咱们舅妈给大哥选了个什么样的老婆吗?”
秦云聿伏在茶桌上,问顾显。
顾显凉幽幽的扫他一眼,“我没有好奇自己大嫂的习惯。”
“……咳咳咳咳!”
怎么感觉,三哥被他给戳中了痛处似的?
当然,这话,秦五有九条命都不敢说出来。
“三哥,我这人虽
然平日里是不怎么正经,但下限还是有,嫂子我是万万不敢觊觎的,我就真是单纯的好奇我们这未来大嫂到底是何方神圣,你说,得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女人,才能入得了我舅妈那双毒眼?是吧?”
白檀挑选儿媳的条件有多苛刻,是众所周知的。
就拿祝琉芊来说吧!
虽是出身名门,又是当红影星,可其实,在白檀眼中,一文不值。
要配她儿子,下辈子赶早恐怕都没机会。
“不过说来也挺奇怪的……”
秦五忽而想到什么,摸了摸下巴,“三哥,我舅妈这人,一向眼高于顶,尤其对选儿媳这事儿上,那更是苛刻,不近人情,可就这样一个人,当年又怎么会看上关雎那身份卑微的小丫鬟的呢?你这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顾显皱眉。
四年前的事情,他并不想再多提。
“就算真是为大哥冲喜,她也完全可以选其他人啊!当时来家里送帖的没有千户也有百户吧?难道那些丫头里面还找不出一个比她关雎强的?”
顾显给自己斟了杯热茶。
端起来吹一吹,抿了一小口,才淡声答道:“是大哥亲选的关雎,当时我在场。”
“这我知道,我奇怪
的是,舅妈怎么就应允了?难道真是因为大哥重病,所以不忍为难他?可舅妈什么时候是这么善解人意的人了?”
“秦五,你在背后这么说你舅妈的坏话,不怕哪天传到她耳朵里去?小心她真揭了你的皮。”
“……”
秦五当即吓得左看看,右瞧瞧。
确定旁边再无他人之后,他才长松了口气,“三哥,你就别吓我了,不知道我秦五活一世最怕的就是舅妈啊?”
顾显扬扬眉梢,不语,只淡淡的呷着盏中的浓茶。
其实,秦五刚刚说的这些,早在四年前,顾显就考虑过了。
可除了‘体恤重病的大哥’这一理由之外,顾显还真的想不出其他别的理由来了。
秦五用手托着下巴,哀声感叹:“不得不说,舅妈先斩后奏这招也够狠的,等大哥醒来,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这一辈子也就这么定下了!说到底,全都是舅妈手里的棋子,目的只为壮大顾家体系。”
顾显放下手里的茶盏,目光盯着壶中还在冒热气的浓茶,“这是所有顾家人的宿命。”
谁也逃不了。
两兄弟这边正在看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而,就听宴厅门口传来司仪一道恭敬地喊
声,“恭迎我们未来大少奶奶入门……”
司仪的一句话,让全场所有人,都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众人全都屏息以待。
灯光暗下,一束白色追光灯落在了宴厅的鎏金大门上。
“吱嘎————”
厚重的大门,被左右两名仆人推开。
一抹优雅端庄的娇影,身着白色圣洁的长纱裙,出现在了宴厅门口。
灯光暗着,追光灯全场晃动起来。
准新娘伫立在黑暗之中,脸上还蒙着透明的白色头纱,看起来既神圣,又神秘。
没有人看清女主角的容颜。
众人翘首盼望着。
二楼,顾显凛冽的目光,如刀刃一般,落在门口那道白色长影之上。
虽然,全场暗着灯,远远地,他也看不清女人的五官,但偏偏,哪怕她关雎化成了灰,他也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来了来了!咱们的新嫂嫂入场了!”
秦五还不察,无比激动。
追光灯“啪——”一声,落在关雎的身上。
她站在那,似精灵一般,惊艳全场。
可待所有人看清她的脸后,全场哗然。
居然是她!
四年前,那个背叛了顾宴的放荡女人!
她居然,又重新回到了顾家。
真是好大的通天本事
啊!
“三……三哥,那女人……”
秦五惊得口齿都不清楚了起来,他指着楼下的关雎,“三哥,是关雎那臭丫头!卧槽!这TM演的哪出戏啊?”
秦云聿简直看傻了。
这出戏,可还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顾显清冷的深眸里,瞬时间,淬上了一层冻人的寒冰。
周遭的温度更是骤降,有如身处隆冬。
秦云聿心惊胆战的看着身旁的顾显,一时间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关雎迎着众人的唏嘘声,踩着玫瑰花瓣铺成的红毯,一步一步,缓缓登场。
这么盛大的订婚宴,大概是天下所有女人都想拥有的吧?
可偏偏,于她而言,全是负担!
她连扯出一抹笑,都觉艰难。
头顶上方,一束冷锐的目光,正直直的盯着她。
关雎即使不抬头去看,也能深刻的感觉到他。
他单手抄兜,高高在上的伫立在二楼,如同旁观者一般,目光冷凉的睥睨着她。
关雎的心,像被锋利的刀刃,一刀一刀,深深凌迟着。
踏在红毯的每一步,却都像在尖针上游走。
胸口疼得几近窒息。
两只手,交在身前,缠得紧紧地。
指甲,几乎要嵌入血肉里,可她却一点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