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森跟着何忧和另一名黑衣人,趁着夜色,专捡人烟稀少的深巷,不一会儿就到了城南门口。
白长森见何忧纵身一跃就跳上城门,自己也跟着跳了上去。
许久没练功夫,白长森落地时竟有一阵眩晕。
出了城门,又跑了二十里,何忧停在一个河谷中。此时又有四名黑衣人赶上来,只见四人单膝下跪,对着何忧抱拳道:“十四奶奶!”何忧微微点头,道:“王不悟现在何处?”
其中一人道:“回十四奶奶,王不悟已经进了斩龙寺。”
何忧道:“六十六个?”
那人道:“六十六个。”
何忧点点头,扫了一眼众人,正如她的安排,青梅会参与这次行动的会众各就各位。
白长森仔细一看,那四人头上都插着一根乌木簪子,知道这些都是何夫人的手下,但他还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王不悟又是谁。
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他只能默默跟着。
何忧没有耽搁,转身就往斩龙寺方向跑,其余几人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都紧紧跟着。
斩龙寺自然不在城南,而是在南门外四十里处的斩龙涧内。
扬都地势较高,南边的郊区却十分低洼,斩龙涧正是远离出城大路的一个深涧。
白长森在扬都这么多年,极少到这斩龙涧来,更没有来过斩龙寺。
一般的寺庙不是在城中,就是在名山之上,像斩龙寺这样坐落于深谷中的,极为少数。
几人到了斩龙寺外,又有两人从密林中出来,给何忧行礼。
何忧问:“人放进去了?”
其中一人道:“已经放进去了。”
这人目光敏锐,扫了一眼便知道会众中夹杂了一个陌生人。于是上前一步靠近何忧的耳朵,嘴唇微动,却没人听得清他讲了什么。
何忧点点头,又扫了一眼众人,道:“分头行动。”
几人得令,瞬时便消失在密林之中,只有白长森茫然地站着,看着何忧。
此时天已黑透,密林中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白长森只能看见黑暗中何忧的大致轮廓。
她声音极轻,形如鬼魅。
何忧走近他,道:“白老板,你紧跟着我,我们去看看斩龙涧有什么勾当。”
白长森一听这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斩龙涧有什么勾当?莫非这勾当跟哥哥白长林有关?
他跟着何忧,两人轻步来到斩龙寺门前。
沿着破碎的石阶往前,只见一扇斑驳的木门,门头木梁上挂着一块未上漆的牌匾,连斩龙寺的“斩”字都看不清了。
一个寺起名叫斩龙寺,难怪门庭冷落,谁感到这样大逆不道的地方进香火?
白长森正欲推门进去,被何忧拉住衣袖。
一时间白长森愣住了,脑海中瞬间闪过十几年前的那个少女,那个喜欢拉着他衣袖的少女。
他呆呆地看着何忧,却看不清她的脸。
只听见她低声道:“嘘!我们隐蔽起来。”
两人纵身一跃,跳过围墙,进入斩龙寺的院子,正好被一堆柴火挡住。往院内看去,白长森惊得微张着嘴。
只见院内八个房间,每个房间门口都由两名侍卫把守。那些侍卫面无表情,手持兵器,直挺挺地站着,活像十六个门神。
院子中央,几名和尚和劳工模样的人正在搭建一个高台,高台边插着一圈木桩子,木桩子上立着一圈碗口粗细的红蜡烛,在黑暗中,蜡烛的光稳稳地立着,发出的红光十分诡异。
此时,屋内不时地传来女子“呜呜咽咽”的哭声,幽幽噎噎,听得人起鸡皮疙瘩。但每一阵哭声都会被喝止,继而一阵闷哼,听起来是哭泣的女子被打晕了。
跟了这一晚上,白长森已经适应了夜间行动。
两人屏气静听,两双眼睛在黑暗中不放过一个动静。
一阵不易察觉的响动之后,何忧已经确定青梅会的人已经均匀分布在八个房间的屋顶。且每个人贴着房顶的瓦片,对方根本察觉不到。
何忧示意白长森跟着自己,自己则如一片羽毛般飘到角落的一个门廊后。
黑暗中一只软剑如蛇吐信子般无声向前,院中高台上的蜡烛跳动一下,角落房间前的两名侍卫已被封喉,却还直挺挺地站着。
何忧戳破透过破洞的窗户往内看去,只见这房间里躺着七个少女,最靠近后窗的那个正戴着猫脸的面具。
可再仔细看,小金豆并不在后窗,怎么回事?
何忧轻步进屋,在后窗口右手一扬,短剑飞出,在空中一闪而过。立刻有一人从屋顶飘下,站在后窗墙外。
何忧低声问道:“小金豆呢?”
那人道:“本来跟在后面的,不知怎么没跟上。”
“马上去找!”何忧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但那人瞬时消失在密林里。
何忧又悄声回到房间前门,见白长森仍站在门廊后的黑暗里。
他看着眼前诡异的景象,无边的黑暗中点着的一圈红烛,每个房间门口门神一样的侍卫,房间里横七竖八地躺着的少女。
他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但知道如果这件事跟大哥白长林有关,那这个大哥就是他不曾认识的大哥了。
突然,何忧站到白长森身侧的黑暗中。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男人喊道:“和尚,拿颂钵来,你们几个,听我号令,亥时取心,子时供月!”
“取心?”黑暗中的何忧和白长森同时低呼。
何忧没想到他们做的这么狠,白长森只被取心两个字惊到了,只觉得自己此时站在地狱门口。
只听几人齐声道:“是!”
说着,就有八人跑到八个房间门口,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
只是,那第八个跑到角落这房间门口的人还没站住,就被一柄软剑割破了喉咙。此人正要倒下,被何忧顺势接住。
白长森只觉得身侧挨了一推,自己站在那人的位置。他明白何忧是让他暂时顶替这人,只好就这么站着。
白长森扭头看向院中那个发号施令的人,只见这人身材中等,并无特色。他身旁却站着一个拖着背的男人,奇怪,这人头上怎么插着一根乌木簪子?莫非,这是何夫人的人?
只听院中那打头的男人喝一声,道:“准备,和尚就位!”
八个和尚手端八个颂钵,沉默着站到八个持刀人身后。
“亥时到,进门!”院中那男人一声令下,八个人推开房门,持刀进入八个房间。白长森直觉身后身后一阵劲风吹着自己,不得不进入房间。
他刚进入房间,那睡在地上的第六个少女“咻”地一声跳起,从身后亮出一柄长剑,直冲白长森刺来。白长森没料到这一招,低呼“不好”,正欲扭身,却见那长剑剑锋一转,刺向身后的和尚。
这一招瞬时而变,和尚根本来不及反应已经“啊”得一声倒地,手中颂钵“当啷”一声掉地,引来院中惊呼:“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咻咻几道黑影,那本趴伏在屋顶上的几个青梅会会众已经落入各房中,与房中的人缠斗到一处。
侍卫纷纷出剑,院中和房中充满打斗。
烛光飞舞,把院中的人影拉得忽短忽长,不时有鲜血再黑暗中飘洒,真如人间炼狱一般。
白长森正在抵挡一个侍卫,眼睛却在幽暗中寻找何夫人。
何夫人正跟四名侍卫缠斗,不知那发号施令的人已经绕到她身后,举起手上的匕首,一道寒光闪过,那匕首直刺何夫人后心。
白长森惊呼不好,正要跳出缠斗,只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身形佝偻的男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噗”的一声,一把短刀已经此中发号施令的男人肋下。
那人立刻倒地,回头一看,声音颤抖道:“你......你是叛徒?”